思弄感觉自己沉入了一片黑暗里,跟上次是一样的感觉,时间、空间、精神和肉/体都在这片黑暗中消失了。
他们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第32章掘墓人01
等方思弄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能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画面,已经不知道中间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秒,可能是数年。
时间消失的感觉,就是这样恐怖。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暗红的混沌,他怔愣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天空。那是决计没有出现在地球上过的天空的颜色,也许末日灾难片中出现过,不知道要什么元素弥散在空气中才会形成这样的天空。
接着,他看到的就是一棵耸立的……树?
那是一棵非常大的“树”,距离他大概两百米远。笔直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合金“树干”流淌着微光,可能是纳米或者更先进的材料。分开的树杈都有相似的弧度,树叶是透明的,在无风的情况下也轻轻摇晃着。
很显然,那是一棵科技造就的“树”,却又仿佛有生命、会呼吸。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方思弄觉得在那棵“树”的树冠周围似乎有一层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膜,将深红天幕下的危险元素都隔绝于外,好像在一片昏红的末日风暴中硬生生撑出了一隅可以供人类稍作喘息的空间。
而这种“树”,周围还有不少,一眼望去少说有二三十棵,零散地分布在旷野上,又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排列。
这片场景带给他了极大的震撼,但也只是片刻,他收拢心神,四下顾盼,想找玉求瑕。
在“弗兰肯斯坦”世界中,他们四个人是一起掉进去,也是在差不多的位置一起“醒”来的,这里也是差不多吧?
但他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玉求瑕。
心中登时升起了一股不安。
看到这天和树的时候,这股不安就存在着,那是一种面对着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所认知的世界的惶恐,好像独自一人被遗失在了一个陌生的宇宙。
在身体活动的同时,他又感到一丝异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体衣,像科幻片里那些未来人类穿的紧身衣,材质不详,边边角角都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却像是没穿一样,一点触感都没有。
这次连服装都给他们换了,那他的脸还是他的吗?
他伸手摸了摸,觉得好像没怎么变,初步断定皮囊应该还是自己的。
他甩了甩头,强自镇定,然后发现了地面上的小地灯,埋在地里,连成一排一排的灯线,随着“树”的律动忽明忽暗,像在一同呼吸。
两条灯线中间形成一条路,一头通往“树”所在的方向,另一头消失在远方。
这时他想起玉求瑕说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要去的目的地一般都在一眼能看到的标志性建筑上,而在他现在所处的境地里,是人都会注意到的就是这些“树”吧。
他沿着灯带往前走,走向了离他最近的那棵“树”,发现灯带正是连接到了“树”的根部,围着树根画了一个圈为止。
而此时,那棵“树”下还有个东西。
乍一看像是人,但有一个双髻鲨般横着的脑袋,肩膀也以人类完全达不到的角度耷拉着,比上个世界的“怪物”的形象更为恐怖瘆人。
方思弄心里“咯噔”一声,立即感觉血液在血管里喷张,瞬间就把四肢都冲麻了。他想跑,双脚却牢牢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东西的动作。
它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支注射器一样的东西,形状像一支超大号的针管,至少有冲锋枪那么大,扎进了树根处。
方思弄这才发现,那棵“树”的根部有很多金属接口,再次确定了那一定不是生物,而是某种造物。
接着,那横着脑袋的东西忽然软软跪了下去,片刻后,又仰起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呻/吟。
它的声音当然很怪,是方思弄从未听过的生物的声音,更像某些电子设备的故障音,但在这种声音中他依然听出了几分饥渴难耐、缠绵悱恻的色彩,就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了。
而就是在这一声呻/吟响起后,方思弄仿佛被针扎了一般清醒过来,重新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忙不迭地转身跑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要去那棵树那里集合吧。那东西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他做不到。
他一边跑,脑海里一边划过这些“树”的排布方式,然后构建出一片地形图——如果每一棵“树”的树根都连着这样一条灯路的话……那它们也许会汇聚到一个中心。
也许那个中心才是目的地。
他猜对了。
跑着跑着他意识到人是在走下坡路,等看到几十条灯带汇聚的中心点上的那座圆形建筑时,他确定了目标,但同时也觉得不对劲——至少以他熟悉的物理规则来看,从他“睁眼”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可以看到这个建筑的,但他当时却只看到了平地和“树”。
是这个世界的某种视觉悖论技术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了那个建筑。
与上个世界的筒子楼相比,这个世界显然有更超前的时代背景,那建筑整个是一只浑圆的半球体扣在地上,没有窗户也没有应急出口,显得非常科幻。
出入口应该只有一个,因为所有的灯带都汇集到了那一点。从上方看去,就像一个蛋吐出了一堆丝,然后每根丝的尽头连着一颗“树”。
他跟着“灯路”走,确实找到了入口。
并在入口外侧见到了玉求瑕。
玉求瑕也穿着那身白色的科幻连体衣,身躯的每一处转折和线条都纤毫毕现。没有人比方思弄更了解玉求瑕那属实称不上健康的作息和饮食习惯,晨昏颠倒、酩酊大醉是常事,健身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
但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玉求瑕对自己的身体那么不好,可他的身体还是倔强地、自顾自地、匪夷所思地美丽着,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不诱人,芝兰玉树,骨肉匀亭。
他站在那里,那里就像一幅电影场景,方思弄甚至瞬间想好了要用什么光圈什么景深什么动态范围来记录下这个画面,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有设备,只有一双眼睛。
玉求瑕也看到了他,原本靠在“蛋壳”上的身体站直了,目光直白地落在他身上。
他快步走过去,站到玉求瑕面前。
玉求瑕微微歪头,又看了他一会儿,道:“这么害怕?”
方思弄一愣:“什么?”
玉求瑕却没有回答他,片刻后他意识到,他大概看起来很糟糕。
他扯开话题:“我们为什么没掉在一起?”
“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玉求瑕轻描淡写道,“理论上来说我们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