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更随意,玉求瑕慵懒地靠在沙发里,笑容散漫,可他却觉得那个笑容刺眼。
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玉求瑕的笑容刺眼过,哪怕是看着玉求瑕在一些必要场合时的假笑也没有,因为玉求瑕实在是长得太好,随便笑一笑都能让人觉得受宠若惊,他想不到玉求瑕的笑容会有刺眼的一天。
直到去年,他在傅和正手底下演男主角,最后一幕的那个笑容被调/教了半个月也没有过关,濒临崩溃时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玉求瑕当时的表情,学了一下,终于过了。
傅和正很满意,哪怕拖了半个月,但能拍出这样一个表情,大导演也觉得值得,红光满面地拍他的肩膀:“对的,就是这样,人在笑,眼睛在哭的样子。”
那一瞬间除了大松一口气之外,他想到的就是玉求瑕。
他觉得自己好像理解玉求瑕一点了,又似乎更晕了。
作为全国,乃至全世界风头正劲的天才导演,玉求瑕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目光,他有绝佳的外表、豪横的家世、横溢的才华,可他的作品里却充满了光怪陆离的疯狂、暴死、晦暗不明的绝望、和还未逝亡就出发的悼念。
好像他不是生在那个金尊玉贵的家庭,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
他创造的剧情、画面和人物往往都超出了人们想象力的极限,可在微妙处,又好像能刺中每一个人。
他好像理解所有人又不屑理解任何人。
矛盾造就冲突、引发兴趣,而玉求瑕身上有太多矛盾,所有媒体都关注着他,无数人都想知道这个天才导演的脑海中究竟有怎样的思想,都想揭开他美丽的面纱,触碰到里面不为人知的灵魂。
所有人都想理解他,赵京云当然也想。
他跟玉求瑕从穿开裆裤时就一起长大,可他很早就看不懂玉求瑕。
说起来可能很荒谬,但的确是事实——他跟玉求瑕二十九年的情谊,却只能通过方思弄,才能在玉求瑕身上看到一点属于“人”的部分。
他知道,玉求瑕对方思弄,是跟对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玉求瑕为什么要跟方思弄分开?
他死死盯着玉求瑕的脸,就像古代的人们围着祭司企图向神明提问,期望得到一个高于生活的答案。
他看到玉求瑕脸上的某根筋颤抖了一下,意识到玉求瑕似乎就要说了,他终于可以接近那个答案……
“叮——”
清脆的碰撞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太专注了,手里的杯子往前一倾,碰到了玉求瑕的杯子。
下一刻,玉求瑕收敛起所有表情,和眼中的动摇,淡淡扫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嘿你这人!”赵京云一口气泄出去,知道今晚是问不出来了,很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吐槽道,“我是真的很难理解你的脑回路。”
“真喜欢就再追回来呗?”
“不喜欢了就管他爱谁谁,你这又是何必?”
赵公子发表自己简单直接的感情观。
玉求瑕笑着又碰了碰他的杯子:“你说得对。”
黎暖树忽然在另一边说:“你在要求一份完整无缺的感情。”
玉求瑕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份爱不能有一点杂质、一点其他的动机、孤注一掷、起手无回。”黎暖树继续道,“这很荒唐,玉求瑕。”
“就是!”赵京云帮腔,“这个难度可能比穿越回1900年枪杀希特勒还要大!”
黎暖树:“而且我想说,在这个时代,方思弄已经无限接近你的标准了,你还是不满足。”
玉求瑕忽然朝她提高了声音:“我没有要求!”
黎暖树:“那你现在要死要活的是在干什么?”
“我哪有要死要活?”玉求瑕一下子又放松下来,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跟赵京云说,“我就是想念大家,想和大家一块儿喝喝酒,这又有什么不对了?”
赵京云跟黎暖树对视了一眼,忽然道:“那你确实是跟他没关系了是吗?”
玉求瑕毫不犹豫:“嗯。”
“额……那我告诉你一件事?”
玉求瑕嘴角的笑容倏然消失了:“什么?”
“他现在应该就在外面散台,和景明在一起,我进来的时候看他应该是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诶,你干嘛去?”
第63章幕间07
下午的活动圆满结束,傅和正对蒲天白很满意,方思弄也遇到了许久不见的大学室友景明,去停车场的时候景明邀请方思弄去喝一杯,太久没见,方思弄自然同意了。
但他很快就开始后悔。
景明是表演系的,这几年路走得不错,有人气有口碑,运作得好未来三年内就有跻身一线的机会。
他是花美男系的,营销号盘点这一款的时候经常把他和玉求瑕都拉进去,方思弄却是觉得一点也不像。
本来以为只是老友叙旧,结果喝着喝着景明的话他就有些接不上来。
景明带他来的这间酒吧颇有格调,是英伦风格,华丽晦暗的大堂内错落分布着一些散台,之间都有隔断,舞台上有爵士乐队在演奏,氛围很好。
方思弄昨天刚从“戏剧世界”出来,又在玉求瑕那里惨遭重创,一晚上没怎么睡,今天还强打精神参加了一天的活动,一坐进卡座,被温暖的黄色灯光一照,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
景明点了一套很精致的调酒,方思弄至今不懂这些,景明敬他就喝,他感觉自己确实需要喘口气了。
他脑子晕晕乎乎的,先开头两人聊近况的话都顺酒过了,他几乎没往脑子里去,直到半套酒下去,景明忽然来了一句:“之前就听说你和玉求瑕分手了,这么久没复合,应该是不会在一起了吧?”
方思弄手抖了一下,酒洒出去两滴,总在夜晚纠缠他的疼痛刹那浮现,让他浑身像被针扎了一样。
他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低着头看着洒在指腹上的酒,道:“也许。”
景明轻笑一声,忽然话锋一转:“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有人说我是在学玉求瑕。”
这话方思弄听起来不是很舒服,他皱起眉头:“景明,你就是你自己,你不像任何人。”
“我就是在学他。”不料,景明却忽然说出了一句让方思弄完全意想不到的话,他愣了一下,就看到景明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直勾勾看过来,里面有非常非常复杂的东西,“但跟他们说的不一样,我不是为了红或者怎么样,是为了你。”
方思弄觉得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没理解:“什么?”
景明低下头,摇晃起杯中酒,一时间露出了有点羞恼的神色:“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虽然我们有这么多年‘坦诚相见’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