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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俊明捏着下巴沉吟片刻,表情介于穿帮与不穿帮之间,实话说,演得不怎么样,有些夸张地睁大眼睛:“也就是说,他因为不能得到你的爱而发疯了吗?”
方思弄垂下眼,不知道这位“父亲”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是吴俊明自己的想法,还是剧中人物的想法,他不清楚。不过就这个问题而言,他自己并不相信:“我不知道,父亲。”
吴俊明又道:“是这样,正是这样,正是这种恋爱不遂的疯狂,让一个人什么不顾一切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你实话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偷偷见他,并说出一些让他疯狂的话来?”
方思弄摇头:“我没有,麻美和奈美整天都看着我,您应该很清楚。”
“昨天晚上的事不是依然发生了?”吴俊明吹了一下虚假的胡子,“哎,这次算是我看走眼了,女儿,我以为他充其量就是玩弄玩弄你,很快新鲜劲就会过去,没想到这竟然会使他沦落至疯狂……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思虑过多……不行,这种事是藏不住的,我必须去觐见主上。”
这个话题结束后,方思弄感觉身体里那个一直控制着他的力量消失了,他四下张望,发现偌大的客厅里似乎暂且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吴俊明算不上一个特别合适的合作者,但好歹是一起从现实世界进来的难兄难弟,互相交换情报总比不交换好,他收敛起了属于“江里末子”的神色,准备回到方思弄的身份里跟吴俊明友好交流,先试探性地问了一个问题:“你见到其他人了吗?”
他盯着吴俊明的脸,发现……对方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又问了一遍,吴俊明终于有些奇怪地抬了抬眉毛:“……你说话了?”
方思弄:“你听不见吗?”
吴俊明摇头,这个反应,跟黎暖树那次听到他说“戏剧世界”的反应如出一辙。
他的话是被这个世界屏蔽了吗?
但他刚刚说的这句话明明没有提到任何具体的人名信息,只是说了“其他人”而已,都被完全屏蔽了?
这个又是凭什么机制判断的?难道这个世界能完全窥探到他新的“动机”吗?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思想”,在这个“世界”面前,也是透明的?
这让他倏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脸色刷的一片苍白,吴俊明却并不关心,更不想跟他在此纠缠,站起来理了理领子就往外面走,同时嘱咐他:“你且好好在家里呆着,不要外出,女孩子家,名誉是最要紧的。”
说完没有耽搁,就这么走出门去,跟着就进了城主府,晚上回来之后通知方思弄:“我与城主都要确认你是否是旸生少主发疯的原因,所以在三日后的宴会上,我会安排你们二人见面,到时候如果有机会,你也好好劝劝少主。”
方思弄又在塔楼中被关了三日,期间听麻美奈美聊天,听到了三日后那个宴会举办的原因。
当然她们也只是闲聊,内容很有限,真实性也未知。
大致是隔壁宝石国的太子在国内招兵买马想要攻打机器城,而机器城城主给宝石国的老国王派了使团交代这个事情,意思是你要管管你的好太子,现在使团回来了,带来了老国王的回信,表示太子已经知错就改,现在带着那召集起来的人马去打双方共同的敌人冰山城去了。
战争威胁解除,对机器城来说的确算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在第三日午后,方思弄就被抓起来打扮。
他的角色本来就是女性,这种要进宫的大宴会自然是全副武装。白、青、紫、绿为主色调的衣服一层层往他身上披,假发也是缠了一层又一层,压得他腰都有点疼。妆更是全妆,白粉一敷他就一点黑都见不着了,伴随着侍女们的惊叹他睁开眼睛,看向镜中的人,美则美矣,他只觉得太不像自己。
手臂上的黑纱也是不用戴的了,方思弄斟酌片刻,问道:“守丧期已经过了?”
两个侍女互相看了看,露出一点讳莫如深的表情,由麻美代为小声回答:“当然没有,但老爷入府几回,看到大人们都没有戴了,特意吩咐咱们也不要戴。”
傍晚时分,江里家的车队离开宅邸,向机器城城主府驶去。
城主府总体是日式结构,细微处带着机器城的机械、齿轮、蒸汽机和铁栅栏的元素。入口处是一座精美的红色木质门廊,门廊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木雕彩绘,描绘着传统的日本花鸟图。
过了两道门后就是主庭院,庭院中央是一片静谧的池塘,幽蓝色水面倒映着周围的景物,锦鲤搅动着樱花与红枫的影子。
湖中有座湖心岛,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制宫殿坐落其上,屋顶覆盖着琉璃瓦,飞檐翘角,檐下设三张席位,便是城主家的坐席。
在这座居于中心的湖心岛周围还有一些零散的、长条形状的岛屿,则是家臣与客人们的席位。
池塘四周是精心设计的石桥、水榭和回廊,曲折蜿蜒,精心修剪的盆景、郁郁葱葱的竹林,以及传统的石灯笼、枯山水点缀其间。
江里家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不过因着家主与城主有“用江里末子试探少主”的密谋,一行人只是站在最外圈的回廊中朝湖心岛上的城主夫妇遥遥鞠躬,太远了,方思弄没能看清城主夫妇是谁。
之后吴俊明屏退下人,带着他在回廊上走了很远,似乎直接绕出了主庭院,来到了后院,然后在一个半中不间的地方停下来,告诉他:“你就在这里等少主吧,记住我说的话。”
方思弄低眉颔首,吴俊明便同最后留在他们身边、一左一右扶着他的麻美奈美离开了。
衣服太重,鞋子也不舒服,方思弄艰难地挪动了几步,扶住回廊的栏杆休息。
他看着廊下的水面中的倒影,又开始走神,直到鬓边一痒,似乎有什么人在动他的头发,然后他看到了水中的自己旁边,出现了另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转过头,玉求瑕素面朝天的脸孔近在咫尺,他的心脏狠狠一跳。
玉求瑕一只手卷着他的一缕头发,以一个极端缱绻温柔的动作,将它举到鼻端,轻轻嗅闻。
方思弄说了一句:“假的。”
玉求瑕只是淡淡一笑,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水中的倒影:“人世困顿、久困其中。如一切有为法,虚伪诳诈,假住须臾,诳惑凡人(1)。真与假,又有什么要紧?及时行乐才是天责。”
方思弄转头看向他,问:“您一直践行着这条原则吗?”
玉求瑕回答:“当然。”
玉求瑕今天依然是一身女装,但没有化妆,与那个晚上惨白如鬼的样子判若两人,精神状况看上去也很正常,至多有些疲惫,方思弄不知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