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个完全不花田笑的表情。
他忽然狠狠抖了一下,转身抬头:“花田笑……”
“嗯?”他的动作让花田笑有些疑惑,微微张开了嘴,一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懵逼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刚刚……”方思弄又转回去,看向镜子里的人,发现刚刚那个让他感到恐惧的花田笑——或者说花田笑的幻影——消失了,花田笑仍是他认识的那个花田笑。
见他良久没有说出话来,花田笑一边整理他刚被扯乱的头发,一边接着道:“我跟着楚深南在海外待了这么久,我发现……他应该是跟玉求瑕有私怨……我想如果有机会,他很有可能真的会杀了玉求瑕。”
方思弄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狂乱的心跳,回答:“嗯他看玉求瑕的眼神一直不太对。”
花田笑一惊:“你知道?”
“知道什么?”
“楚深南很想干掉玉求瑕啊!”
“不太清楚,只知道他肯定不太喜欢玉求瑕就是了。”
花田笑震惊脸:“那你这个反应?”
“我能怎么办?”方思弄无奈道,“我能怎么办?”
“你怎么这样子呀?”花田笑简直要急哭了,“现在玉求瑕要去干掉蒲天白,蒲天白也要和楚深南结盟干玉求瑕啦!你就这样摆烂?”
方思弄还是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我也没有办法。”
“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杀死彼此吗?”花田笑道,“现在只有你有办法——”
方思弄打断:“别这么说,我什么办法也没有。”
“所以这就是你的办法?”花田笑的声音冷下来,“隔岸观火,等着看他们谁赢?”
方思弄叹了一口气,他被吵得太阳穴刺痛,撑住桌角问:“那你希望我站在哪一边?”
花田笑的嘴开合了两下,然后说:“我希望大家都不要有事!”
方思弄掐住太阳穴,又猛吸了几口气,他不确定,感觉自己又要“断片”,艰难地说:“如你所见,我现在自顾不暇,很有可能死前面……我没有办法。”
花田笑扶住他的肩膀,凑近他道:“别放弃,还没有到绝路,注意……”到这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停顿,像视频忽然卡住。这个停顿引起了方思弄地注意,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将恶心感压下去,睁眼看向花田笑。
花田笑脸上留存着一丝苦恼的神色,似乎有口难言,最终只是道:“别放弃思考,会有办法的。”
他被“禁言”了?方思弄冒出这个念头。
这时候“世界”依然有禁言的权限吗?
门口传来敲门声,奈美在问:“花景先生,好了没有?”
这当然不是什么小姑娘善意的询问,而是NPC的提醒。
“就好,我马上出来。”花田笑应了一声,将发夹最后一个扣子别好,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方思弄的头疼稍微好了一点,而知道花田笑即将离开这件事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摆烂等死就算了,这样被人指着鼻子说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他撑起身,在镜子里与花田笑对上目光,他瞬间毛骨悚然,那个幻想中的花田笑又出现了,平静地对他说:“方思弄,你是唯一的破局者,你振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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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快看!一只青蛙!”
方思弄被一道刺眼的水晃了眼睛,眼前就是一黑,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穿戴好后两个侍女还是将他带到了花园里,今天的阳光确实不错,金黄氤氲,可对现在的他来说却太强烈,几乎造成了类似雪盲的效果。
他躲在湖边的树荫下,坐在石头上靠着树干休息,两个侍女则自顾自在旁边玩。
花田笑的到来使他被迫从混沌中挣扎出来,他不相信花田笑说的什么“你是唯一的破局者”,但大脑倒也自己运转起来,开始思考破局之法。
他盯着湖水想,注意力却难以集中,思绪总是想一会儿跑一会儿,而在眼睛被晃了那一下之后,更是完全断了。
他仍旧盯着水面,企图找回刚才的思路,良久未果,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竟然是刚到这个世界第一天穿的那件黑蓝色的和服。
而在那晚的梦里,玉求瑕正是穿着这身和服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本来再也不打算穿这件衣服了,但最近精神实在太差,刚又被花田笑找上来,使他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他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姐,时间到了。”
他转过头,看向整齐站在他身后的麻美奈美,笑容就像用刻度尺量好的一样。
他刚刚应该是又“断片”了一会儿,根本没注意到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停下了嬉戏,又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
“那就走吧。”他撑着树干,在两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心里惦记着回去赶快把这身衣服换了,最好直接烧了。
“哎呀!”
天旋地转间,他听到一声惊呼,然后哗啦一下被水包裹。
他掉进了湖里。
此时,他忽然想起之前挖心时,冲进来的侍女嘴里说着:“小姐,这不对”的意思,不是“自杀不对”,而是“死法不对”。
他是奥菲利亚,是投水溺亡的女人。
第130章机器15
“小姐!小姐!呜呜呜小姐!”
侍女的尖声嚎哭一浪高过一浪,她们扑倒在湖边,似乎心急如焚。
方思弄还在往下沉。
打湿了的和服沉重如同铁衣,他用尽全力地挣扎,却还是一直在下沉。
你们倒是抓住我啊……
他本能地向那两个侍女伸出手,她们却只是跪在湖边哭,哭脸隔着一层水面,在水波的扭曲下像诡异的笑。
这时他眼前又划过那道浴帘上的小天使,红色的血雾逐渐占据了视线。
是血吗?哪里来的血?之前的伤口明明已经好了呀……
小天使诡异的笑容在他眼前招展,濒死时,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他面前又闪过镜子、镜子里挖心的人,和被侍女拖走的场景。
他忽然意识到——
似乎……似乎……这些记忆不是一次发生的,而是多次拼合……
原来他不止一次两次挖过心……
在他“断片”的时候,这一切已经不知道发生过了多少遍……
最近应该又发生了一遍,伤口还没有好,这时候才会有这么多血,飘散在水中。
一口气憋到头,他死命忍着,因为知道这口气一旦泄了就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但他实在是要憋不住了——
他是会水的,挣扎间又向上窜了一下,脸似乎冒出了水面,他立即深吸一口气,然而吸进的却是一口水。
完了。
完了。
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