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又说道:“长话短说吧,少主,在您不在的时候,主上已经为您下了一个很大的赌注了,事情是这样的——”
原著中克劳狄斯与雷欧提斯合谋,让后者与哈姆雷特决斗,一场剑术上的较量,赌上荣誉,作为贵族的哈姆雷特必须接受,而他们已经在双方的剑上面做了手脚,给哈姆雷特的是一把烂剑,而雷欧提斯的则是一把见血封喉的毒剑。
NPC咬文嚼字地介绍着这个赌注,所有人却都几乎知晓了结局。
哈姆雷特会与雷欧提斯同归于尽;王后则会误喝下国王赐给哈姆雷特的毒酒;哈姆雷特会在死前捡起毒剑杀死国王,留下想要身殉的好友霍拉旭,让他将这段宫闱秘事传唱出去;剿灭敌邦的福丁布拉斯前来复命,接手了这个王室死绝的国家,并为哈姆雷特举行了庄严的葬礼……
在原著中,迎接所有人的是团灭,而现在——
方思弄站起来,浸了水的沉重的和服压得他晃了晃,玉求瑕从后面扶了他一下,他无视了NPC还没说完的絮絮叨叨,说道:“等等!等一下!这个决斗不是非要不可!我们可以……”
这时他跟蒲天白对上了视线,便说不出话来了。
对其他人来说,这场决斗也许不是必要,可对蒲天白和玉求瑕而言,他们是矛盾冲突的双方,他们只能一死一活。
他要怎么说呢?说蒲天白你牺牲一下,让玉求瑕杀了吧,这样所有人都可以出去了?
他说不出口。
“方哥,我不想这样。”这时,蒲天白忽然低声道,眼神沉重又凶狠,仿佛死死咬着后槽牙,“可我也不想死。”
方思弄狠狠抖了一下,几乎站不住,这时玉求瑕捏了捏他的手,直接越过他,将他挡在身后。
玉求瑕还笑着,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闲闲投向了蒲天白身边的楚深南:“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中,如果一定要出现牺牲,也只会出现在这对叔侄之间,现在看来,似乎有人不同意?”
楚深南不再掩饰眼中的恶意,仇恨两个字几乎就写在脸上:“是的,玉求瑕,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我做梦都想亲手杀了你。”
蒲天白叹了口气,又道:“把戏演完吧,这样不管是什么结果,活下来的人都不要怪罪彼此。”
NPC:“旸生少主,您接受决斗吗?”
“我接受。”
第131章机器16
“挑选你们喜欢的刀吧。”蒲天白指向一位捧着一大堆武士刀的侍从,“这些都是我们国内的名刀,我以爱人的名义起誓,它们是完全一样的。”
这似乎是一句逻辑非常不通顺的话,不同刀匠打造的名刀怎么可能是“完全一样”的呢?但在场的人大多都理解了,这个“一样”,指的是——要么一样钝,要么一样有毒。
方思弄猜是后者。
在玉求瑕往前走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玉求瑕的手腕,玉求瑕回头来看他,他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现在非常混乱,在一切图穷匕见、结局几乎昭然之时,他心中的天平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倾斜。
他倒不是很担心玉求瑕在决斗中失败,因为在他心里玉求瑕无所不能,而且理智上来说,玉求瑕也是最先进入“戏剧世界”、得到最多强化的那一个。然而,他混乱之处在于,这场决斗关乎的当然不是玉求瑕与楚深南的生死,而是玉求瑕与蒲天白。
在他心底深处,蒲天白一直是被他们两个白白牵扯进来的,如果非要选,他会选死的是他们两个。
这是一个两全之策,是他们两个的解脱,是他一直在追求的死法。
可面对着玉求瑕的眼睛,他明白,他自己怎么想的无所谓,但他没有权力替玉求瑕选。
最终他放开了手,一个字都没有说。
玉求瑕则再次转身,整个人正对着他,然后抬手,用指骨轻轻抚了抚他的脸。
他刚从水里出来,浑身冰凉,玉求瑕的指骨却热得近乎滚烫。
视线再次交织,两人依然没有说话,但方思弄却觉得自己看明白了玉求瑕的意思——玉求瑕知道他所想的一切,但仍选择生存。
玉求瑕还有未报的仇、未了的愿,就像玉求瑕曾经说的,他一定会早死,而现在时机未到。
手指离开,带走热度,也带起风,让那块湿透的皮肤更为寒冷,爬上一阵颤栗。
玉求瑕转过身,走到那个捧刀的侍人面前,随意地选了一把,站到了楚深南对面。
他拔出长刀,刀身寒光熠熠,的确是把好刀。
楚深南也做好了准备,两人举起刀,在人墙围出的空地上对峙。
转了两圈,楚深南先发出第一击。
他显然没有什么刀术造诣,全靠一个气势,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狮子,用全身重量与力气扑上来,挥出一刀重击。
玉求瑕则抽身一退,立起刀面防住了这记没有章法的横切,在两把刀接触的瞬间,楚深南低吼道:“玉求瑕,你还记得于筠吗?”
“记得,我的记性不错。”玉求瑕道,似乎还轻笑了一下,“一个无聊的故事。”
楚深南瞬间暴怒,目眦欲裂:“你说她是一个无聊的故事?”
“不。”两人短暂的交错后分离,玉求瑕甩了甩刀身,轻描淡写地说,“你是一个无聊的故事。”
“你说什么?!”
玉求瑕依旧气定神闲:“因为你的平庸,使她没有考虑选择你。因为你的怯懦,使她遵从安排认识了我。在一个最无聊、最庸俗的青梅竹马与世家联姻的故事里,你是那个最没用的男主角。”
“你怎么能这么讲她?”楚深南暴怒着挥出第二刀,再次被玉求瑕轻松化解,“她是个人!你讲得像她没有自我意识,都是别人的安排一样!”
“没错,她是个人,她有自我意识。”玉求瑕冷冷道,“所以我或你,都休想对她的命运负责。”
楚深南的眼睛变得赤红,飚出几滴泪来:“可她因为你的拒绝自杀了啊!哪怕是个陌生人为你死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记住她……”
玉求瑕仍旧冷淡:“她不是因为我自杀的,她是被生活打败,而我充其量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
楚深南却处于一个完全听不进人话的状态,自顾自道:“这场决斗在当年就应该进行,迟到这许多年……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方思弄,你听见了吗?”他忽然回过头,因为对峙中的旋转和两次交锋,他跟玉求瑕的位置替换过来,现在是他背对着方思弄,而玉求瑕正对着。他看着方思弄,双目赤红,笑了一下,瞧着很是狰狞,“这就是他的想法——我说过了,他的心是铁石做的,你也不会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