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弄心中升起来一股寒意,咽了口唾沫,仔细观察着姚望的表情,问她:“我们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你指谁?”姚望不解地歪了歪头,然而那一瞬间她的眼神让方思弄心脏一跳,“这个家里只有你和我啊,爸爸。”
方思弄感觉身体里的寒意更大了,转头进了厨房。
他刚在灶台上找到姚望给他留下的早饭,姚望就跟了进来。
他如临大敌地转身,姚望却只是来提醒他一句:“爸爸,不要忘记下午的预定。”
方思弄仍旧全身戒备:“我知道了。”
姚望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早餐是面包配青鱼拌生菜,比昨天的晚饭还要好一些,不过方思弄完全没有胃口,也不敢吃,偷偷倒掉了。
之后他爬上二楼,在楼梯上仍是觉得暗,又回到房间取走油灯,想去厨房添油时发现油灯的油还剩了至少一半,意识到昨天晚上就不是把油燃尽才熄灭的。
那它是怎样熄灭的呢?
他直接去了摄影间。
姚望强调了几次“预定”,可以想见,他必须提前把底片准备好。
昨天在暗房的经历他完全不想回想,可以的话他希望再也不要回去,然而理智却告诉他,未知的恐怖比起更具体的规则,还是后者更恐怖一些。
规则要求他给人拍照他却没有底片,他并不是很想知道后果。
他没有办法,深吸几口气,进入了暗房。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缘故,这次在暗房中他没有遇到什么幺蛾子,直到下午需要的底片都准备完毕了,都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
时间还早,客人也没有来,他想了想,决定趁着白天多收集点线索,就将整个晾相片的架子都搬了出去。
因为那扇天窗,摄影间里又亮了起来,他坐到沙发上,将架子放在面前的地上,开始看照片。
湿版摄影是直接在玻璃底片上成像的技术,每张玻璃照片都只有一张,不可复制。而底片本身是反色的,需要垫在黑色的背景上才能看清。
他拿起第一张照片,是余娜和那个消失的女生的双人照,他把照片放在腿间的黑布上,看清画面,手抖了一下。
这张照片显然离“美丽”有些距离。
画面中的两个女人肩并肩坐在这张沙发上,余娜还好一点,就是表情比较阴郁,没什么生机。另一位,那就完全不像个人了,浑身的皮肤都烂完了,像被火烧过,但一头锦缎般的长发还在,溃烂的皮肤上贴着大大小小的金箔。
昨天看它还完全不是这样。
他心里有些打鼓,把照片放回去,拿起第二张。
第二张是姚望的照片,昨天在暗房里看不清楚,今天垫着黑布再看,他第一眼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姚望以一个端庄的坐姿坐着,看着镜头,脸上甚至还有一丝微笑。
但再一看,就会发现,在她身后,有一个淡淡的白影。
他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相机曝光问题产生的重影?
他打心底里不希望姚望的照片有问题,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他用衣袖擦了擦玻璃,举起来吹了吹,又擦了一下,没擦掉,那白影还在。
而且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白影是站着的,根本不可能是坐着的姚望的重影。
方思弄叹了口气,把照片放回去,又拿起第三张。
这张照片上的,是那个老头。
“吱呀、吱呀、吱呀——”
方思弄头皮一麻,转动脖子看向角落里的躺椅,就和那老头扭转了将近120度的正脸对上了。
第152章十三人06
照片上的老人有着跟摇椅老头同样的一张脸,皱纹遍布,好像年龄也没有什么差别。
有区别的是穿着,照片里的这个穿着一身军装,款式古老却非常整洁,徽章和肩章很繁复,应该是一名高级军官,不过具体的职阶方思弄辨认不出来。
照片中老军人的双手笔直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僵硬冰冷,人站得也很直,像一尊石雕。不过这诡异的站姿远远及不上他那双眼睛带给人的恐怖,在这张黑白照片中,那双眼睛显得异常突出,与方思弄看到的充满白翳、平和漠然的眼睛不同,照片里的这双眼睛含着强大的意念,像刀剑般坚定又富于攻击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观赏者都会觉得这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像猎人盯准了猎物。
老人身后的背景模糊不清,浓雾深重,雾气中隐约显现出一些模糊的影像,有东西在其中徘徊。
除开这些所有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发现的诡异,更吸引方思弄注意力的却是照片中的光线处理,这就到了一定的专业领域——老人身上的打光是完全混乱的,肩章和胸口的徽章受光,手臂与脸、腰部却是背光,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如果这是一幅画,还能说作者是在用光线刻意强调什么,但在摄影上,这是摄影师极其不专业的表现。
这张照片比上一张姚望的照片让他研究了更久的时间,直到他注意到房间里那不同寻常的声响:
“吱呀、吱呀——”
他霍然抬头看向墙角,就与照片上的这张老脸面对了面。
刹那间,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巨大的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而身体里属于丛林法则的那部分还在支撑着他,将他牢牢钉在原地,没有落荒而逃。
他与那老头对视,老头的眼睛也不再是照片里的那双了,过了一刻,他用几乎完全没有情绪的声音发问:“你到底是……”
这时,楼下响起了敲门声。
如同一把锤子敲击在太阳穴上,直接将房间里的严寒都敲碎了,方思弄一个激灵,掐住太阳穴,几秒后睁眼,摇椅上的老头已经不见踪迹,而摇椅还在自顾自地摇晃着。
方思弄意识到,是客人来了,他不敢耽搁,将照片插回架子,迅速送回暗房,刚出来,整理好衣襟,摄影间的门就被敲了两下,不等他回答,直接被推开了。
“爸爸,客人到了。”
是姚望带着今天的第一波客人上来了。
方思弄抬头一看,客人竟然是蒲天白和花田笑。
那两人看到他,也是眼睛一亮。
“坐在这里吧。”姚望把他俩引到沙发上去坐,“有什么要求你们就提,我先出去了。”
说完真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三个人,但三个人好像都被剧本压制着,眼神闪了半天,却都没有说出脱离人物的话来。
花田笑和蒲天白肩并肩坐在沙发上,都穿着西方中世纪平民的服饰,不过花田笑穿的是一身女装。
花田笑挽着蒲天白的胳膊,又靠近了一点,冲方思弄笑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