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从那些缝隙中挤过去有被拍扁的风险,但情急之下,方思弄也考虑不到那么多了。
他感觉到身后的“玉求瑕”在把他往后拉,这给他本就因为恐惧而紧绷的神经更是加上了一个砝码,他观察着“蛇头”摆动的频率、那个空隙的大小,感受着身后那个拉力的力度……
然后在一个瞬间,他跟着“玉求瑕”的力气退了两步,让“玉求瑕”放松了一下警惕,接着在下一个时刻冷不丁向前一挣,挣脱开拉扯,大跨步上前,直接从那道“空隙”中钻了出去!
室外的空气瞬间清澈起来,冷风扑面,方思弄迈开双腿在森林间奔跑,他听见身后似乎有扇动翅膀的声音,也有呼吸和脚步声,他不知道是那个蛇怪追上来了还是有其他人也跑出来了,他不敢回头,发足狂奔。
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大,带来深重的严寒,可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不能跑得再快了。
而区区几秒之后,他头皮一凉,浑身已然被死亡笼罩,这种感觉很清晰,他不是第一次遇到。
他全身汗毛倒竖,意识到自己马上要死了。
“轰——”
“咔嚓——”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树木的撕裂声,因为耳膜刚刚已经被震伤,方思弄有点分辨不清声音的来源。
刚经历了一次天旋地转,他在烟尘中狂乱地喘息。
他仰躺在地,蒲天白伏在他的身体上,刚刚千钧一发之际,蒲天白从侧面冲上来将他撞开,两人翻滚着从森林中的斜坡滚了下去,巨蛇刚刚对他挥出的一击也被一棵可怜的巨木承受。
“嘤——”
又是一声尖啸,不过落在耳膜二度受损的方思弄耳中越发不真切。
缓了片刻,他从地上爬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虽然腰腿上都传来剧痛,但感觉没有骨折。他又低头去看蒲天白,发现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又检查了蒲天白的四肢和身体,没有特别明显的伤口,一些擦伤现在也没有时间处理。
他压下眩晕恶心的感觉,抬头看向上方的蛇怪,它被重重树木阻挡住了,正焦急地来回徘徊着。
方思弄这时才算是看清了它的原貌,它有一颗蛇头,吻部却有坚硬的喙,背生六翼,身上有四肢,和一条有力的长尾巴。躯干的外形介乎西方龙和娃娃鱼之间,龙中柯基,有龙那么强壮,却是个短腿。
“轰——”
方思弄只片刻愣神,它忽然再次猛力撞击树木。
遮天蔽日的粗壮树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方思弄知道不可以在此处坐以待毙,背起蒲天白就朝远离怪物的森林深处走去。
没走多久,他便又遇见了之前看到过的那种脚印,他现在手里没有灯,那些脚印却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的荧光,在他的视线中清晰无比,向着一个方向延伸。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最终跟着脚印走了过去。
不管前方是出路还是龙潭虎穴,他似乎只能这么选择,不然迷失在这片森林里,结局也依然是个死。
他一边走,他的大脑一边不可抑制地回放着刚刚经历的一切。
鼻腔内似乎又涌动起一股腥甜。
他茫然恍然,只觉千钧之力压在心脏上,喘不过气来。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有些有逻辑,有些没有:
玉求瑕是从什么时候出了问题的?
是在白雾里吗?
还是在那之后的某一个时间点?
那真正的玉求瑕呢?
……尸体派对,又是什么意思?
梅斯菲尔德究竟是谁?为什么会送他这一瓶香水?
是在暗示他……他此时正处于一个全是尸体的派对上吗?
不是,时间线不对。
……可时间线是绝对的吗?
梅斯菲尔德……一个能凌驾在死亡之上的存在,是否也能凌驾于时间之上?
他从送他“尸体派对”的那天起,就料定今天了吗?
他站在时间之外告诉他,今天,你将在这里,被一群尸体围绕,丢失真实。
……是这样吗?
那此时他背上的蒲天白,还是蒲天白吗?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脑子剧痛,肺腑中一阵翻江倒海。踉跄间他扶住一棵树,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这下他失却了所有力气,勉强把蒲天白放回地上,然后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狠狠磕在一段坚硬的树根上。
他抱着膝盖,艰难地转了个身,靠坐在树上,咬牙挨着剧痛蔓延。
思绪却仍在自顾自地转动着:
细究起来,梅斯菲尔德——他的意思是他认识的、真正的那一个——的所作所为虽然叫人匪夷所思,可从来没有害过他。
这可以反证出,他真的是在帮他吗?
如果是,又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要帮他?
先忽略动机,推定这个假设成立,那就意味着那张照片是真的,香水也是真的,有某种暗示存在。
那张照片。他又想到了那张照片。
那张在“琵琶记世界”中,只拍下了花田笑和李灯水的照片。
那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种强烈的、有关宿命的不详之感从他看到那张照片开始就一直笼罩着他,他逃避了很久,却无济于事,如此轻易,它们又回来找他了。
那现在怎么办?
如果玉求瑕不是真的……所有人都不是真的……那现在怎么办?
“唔……嗯。”
身旁的人发出一声闷哼,蒲天白醒了。
他扶着脑袋坐起来,看到方思弄表情不对,先偷偷看了看四周,才问:“……怎、怎么了?”
方思弄又盯着他看了半天,把他看怂了,他吞了吞口水,又问:“哥……怎么了?我们现在在哪儿?那怪物呢?”
方思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那怪物被树林拦住了,我背着你跑,我们和其他人走散了。”
他不确定这个蒲天白是不是真的,可这个蒲天白刚刚从那怪物手下救了他,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就这样将刚在昏迷的人丢下。
蒲天白仍旧是他十分熟悉的模样性情,眨巴着大眼睛接着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哪知道?方思弄很想这么说,最后出口的却是:“我们要去下一个地点,我想我可能知道路。”
“哦。”蒲天白天真无邪地道,“那我们快走吧!”
方思弄不再多言,带着蒲天白继续往前走,但他没让蒲天白走后面,而是走旁边,保证蒲天白一直处于自己的视线之中,这样一来,他发现蒲天白似乎看不到地上的脚印,完全就是在跟着他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天色已经黑得透彻,荧光脚印在前方消失,尽头处连着一座外形古老的遗迹。
第167章十三人21
“就是这里吗?”
蒲天白望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