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一个有信仰的家族,每个人的出生都带着使命,传播主灵的福音。
家族中有锻炼精神的秘法,信仰越虔诚就能发挥越大的威力,她一直是家族中最优秀的孩子,被寄予厚望。
她十七岁以前都于家族中修行,在一种精神的富足感中长大,而到了与真正的大千世界接轨时却遇到了问题,那是大学,她走进了“普通人”中间,遭受了第一次精神修行以外的冲击。
她如此美丽、孤高、出尘,在所有人都刚刚踏入大学校园的年纪,像一只走入鸡群的白鹤一般与众不同,轻易地吸引了别人的目光。
精神的修行没有让她避免坠入爱河,对方也有矫健的身躯与英俊的面庞、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会与她谈论月亮与诗歌,也会带她去街边的小巷找好吃的。
在她的信仰里也有着类似“灵魂伴侣”的概念,她一度以为她遇到了。
一直到了床上。
在脱衣服的时候她向他提起主灵,她认为身体的结合是圆满而虔诚的事,在做这件事之前对他提起主灵,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时刻。
未曾想对方露出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表情,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又荒谬的东西。
她从未受挫的自尊心在那一刻被清晰地刺痛了。
但那个表情只是一闪而逝,对方掩藏得很好,好像从未发生过,继续床上运动前的准备工作。
她惊疑不定,怀疑自己看错,躺在床上回忆刚刚的那一个瞬间。在家族里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主灵的存在,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怀疑的眼神,继而她也变得怀疑,怀疑自己看错,怀疑自己理解错,怀疑对方没有听清……
怎么可能呢?即将与自己水乳/交/融的人,怎么会对主灵怀有如此戏谑的态度……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脑中一片混乱,恍恍惚惚,对方的手从她的大腿滑到了腰上。
她再一次更清晰、更具体地向他提起主灵,要完全杜绝对方没有听清或者听错的可能性。
对方对此的反应是:宝贝儿,你扮演修女的样子也很辣。更辣了。
她仿佛被人捅了一刀,呆若木鸡。
对方被她的表情逗笑,继续道:别傻了宝贝儿,这都是哪一年了?还传/教呢?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咱们来进行一些离天堂更近的活动吧!
其实她当时完全可以停止的,与一个蔑视自己信仰的人结合的感觉不亚于凌迟。可她当时太年轻了,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爱意在身体中涌动,汹涌爆裂,箭在弦上,盖过了信仰。
那时候她没有想过停止,也没有想过分开,她还妄想改变他,别人都算了,可他是她爱着的人,她希望他能接收到主灵的福音,与她一起过上一种更有意义的生活。
从那之后,她不再那么直白强硬地灌输,而是不经意地、自然地与他谈论主灵,希望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他,而对方大多数时候都会安静聆听,有些对视的瞬间她会感觉两人的灵魂触碰到了彼此。
后来她慢慢想到:是的,自己在家族中学习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施展出来,对象还是自己的爱人,拯救他,将是自己使命的开始。
又是一个酣畅淋漓的深夜,云雨稍歇,她仰躺在床,再次跟他提到主灵,当时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咬她的胸口,忽然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嗤笑,问她:你不曾怀疑过这一切吗?一刻都没有吗?
那一刻她意识到,都是自己的幻想,根本没有灵魂的靠近,他没有一刻相信过主灵的存在。
他不相信就算了,居然还胆敢反问她,是否怀疑过这一切?
她是主灵的孩子,行走在人世间,入目尽是混沌未开蒙的凡愚。哪怕她一无所有两手空空也始终高高在上,她为什么要怀疑这一切?
初恋的结局并不美好,说是撕心裂肺也不算夸张,那不仅仅是一段感情的丧失,同时也宣告着她的教化的失败,在这段感情里她体会过被爱情倾覆的信仰,也认识到受到主灵感召的人只是很小一部分的可悲现实,她遭受着爱情、信仰与世界观的多重折磨,被打碎又重塑,怀疑在她的心中升起,她就像是死过了一次。
在之后的实践中,一个很偶然的时刻,她忽然无师自通了一件事——
他们不信仰她的主灵,信仰她,那也是一样的。
这个认识让一切都豁然开朗,她又重新掌握了权力。
当然,这种支配的权力并非对所有人适用,需要筛选。
进入“戏剧世界”后,她最开始看上的是玉求瑕,后来是井石屏,还有方思弄,可惜都没有成功。
她停下脚步,站在了通道的尽头,面对着一个豁然扩大的空间。
这是一个圆形房间,对面还连着一条通道,整个像是迷宫的道路上忽然膨出的一个空洞,完全不像是一处让整座遗迹的命运都悬于一线的场所。
房间墙壁上有着凌乱的线条和浮雕,有点像史前的洞穴壁画,又有点像人梦中的涂鸦,这些凌乱的笔画散发着微弱的蓝色荧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走到墙壁前,伸手沿着线条描绘,到一个特定的位置,机关启动,墙壁上弹出一个小祭坛。
这就是能摧毁整座遗迹的机关。
格雷戈斯。
她想着。
怎么如此合适。
她在小木屋见到方思弄之后就基本确定了剧目,现在也想通了人物逻辑,找到了格雷戈斯的愿望。
但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在这个世界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按下机关之后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成功完成了愿望,但也可能会死。
如果真的不幸死了,死在格雷戈斯这个角色里,也还算不错吧。
她一直相信,沦落到这个“戏剧世界”,是主灵对她降下的考验,她会跨越它,成为更完善的自己。
她按下祭坛上的机关,一阵金属碰撞声响起,祭坛摊开,展现出另一个台面,上面有三个分割明显的按钮,像一朵三叶草,其中的两片塌陷下去,比另一片要低一些。
她在之前的情节中得到过提示——一张三人协作的图画。
解读正确,启动这个机关需要三个人。
看来余春民和蒲天白已经成功了,现在只要她将最后一个按钮按下去——
她伸出手。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格雷戈斯。”
人物被叫破真名,她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降临到她身上,让她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玉求瑕从与她相反方向的另一条通道中走出来,来到她的身后,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然后,她感觉到腹部一痛,整个人被玉求瑕扛起来,远离了祭坛。
从这个角度,她可以看到玉求瑕的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