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办法,只能相信,那些画面的确来自于自己都不知道打哪来的回忆,因为那只手,是那样真实具体、让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心脏狂跳,几乎跳出胸膛。
他清晰地知道,那不可能是元观君为他造出的幻像,他就是知道。
他一定亲眼看到过那样的画面,一定亲手,捧起过那只手。
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不再真实,鬼影幢幢。
也是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执念从他心中拔地而起:他得摧毁那间镜子房间,放玉茵茵自由。
但论起狠,他跟进入世界并存活到现在的所有人比还是差上好大一截,从一开始就只抱着让姚望无法行动的想法,并没有下死手,大概心里还是有不能打女性的包袱,憋着一口气把姚望打得看上去似乎再起不能,就点到即止,还颇有些绅士风度。
转身继续去弄祭坛。
姚望抽着冷气看他的背影,心下一讪,心道看吧,他果然是这样的人,自己并没有看错。
她朝后一滚,进入了墙中,然后绕到了祭坛所在的那面墙里,就在蒲天白即将按下按键的那一刻,她从正面窜出,当胸刺出一刀!
刀锋没入肉/体,蒲天白惊叫一声,扭着身子后退。
他退得够快,没被刺中要害,姚望心啧一声就要追出来,就在这时,祭坛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姚望的脸刚好就在按钮正上方,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到三个按钮中的一个按钮忽然自己降了下去,心中下意识就以为是蒲天白按的,抬头对上蒲天白同样惊讶的眼睛才反应过来不是他,可能是另外两个人中的谁按下去了。
然而比反应时间,她当然比不过蒲天白,只是刹那迟疑,她便失去了机会,被蒲天白反手抽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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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条路上。
李灯水和花田笑一路无话,没遇到什么阻碍,来到了祭坛所在的房间,这个房间是不规则的形状,提前来到这里的是余春民。
李灯水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余春民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背影比平日里看起来雄伟很多,像一座山,她犹豫着叫了一声余叔叔。
余春民的脊背僵了一下,慢慢转回半个身子,看向来人,眼神有些凶恶,但更深处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在涌动,他恶狠狠地问道:“你小姑娘家,怎么在这里?”
花田笑一把将李灯水拉到身后,叉着腰骂起来:“你凶什么凶?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余春民烦躁地一挥手,好像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十分不耐烦:“你们快滚出去!”
“出哪里去?”花田笑的气势不落下风,“你知道一旦你按下那个键,这座遗迹就会崩塌,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你知道吗?”余春民转身的时候露出了半个祭坛,他已经看到了上面的按键。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余春民做出了大多数中年男人都会做出的动作,向在招呼动物一样摆手,“快点走!”
“元观君怎么跟你说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眼看着他要按键,花田笑连忙扑上去拉他,李灯水紧随其后,抱住余春民另一只手。
随即,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刚刚的视觉效果不是错觉,余春民的身体不止看起来像山,触感也像,肌肉如同坚硬的岩石,任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也纹丝未动,李灯水甚至是整个人挂到了他的小臂上,可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他的那只手提着李灯水就像挎着一个塑料袋一样,轻轻松松,按下了三个键的其中一个。
“我靠大叔!别搞啊!”花田笑尖叫道,“你年纪大了家庭不幸活够了,我们还没活够呢!”
连李灯水这时都觉得这话杀伤力太强,她瞬间就感觉到余春民的手臂更硬了,说花田笑:“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不料余春民一怒之下似乎就怒了一下,保持着一手按键的姿势,用另一只手轻易将两人拂开:“我让你们快点走啊!”
花田笑还在叫:“你放手!你放手别按了!”
李灯水却突然说:“你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
余春民年纪不轻,演技却约等于零,李灯水这话一出来,余春民脸色一变,说也不用说,李灯水确实是猜中了。
李灯水追问道:“你知道自己会死吗?”高中生完全理解不了,“元……元阿姨就是这么跟你说的吗?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余春民道:“没有,她没有这么说。”
他话音未落,祭坛忽然传来轻微的一响,“三叶草”中的第二瓣叶片也塌陷下去。
又有一处机关被启动了!
如果最后一个机关被启动,那遗迹自毁就要开始了!
“我靠!”花田笑又吼了一声,再次扑上去拖余春民的手,同时双管齐下,嘲讽技能拉满,企图动摇余春民的道心,“大叔你不是吧?都到这个年纪了还是恋爱脑呢?那姓元的怎么骗你的?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她男朋友吧?这词儿太好听了,你肯定不是。最多是读作‘情人’,写作‘垫背’,你的上一任我还见过呢,跟你是一个款式的——胸大无脑……你特么快放开啊!”
他使了太大劲,浑身青筋暴起、汗如雨下,还真将余春民拉开了一点,李灯水在旁边都看呆了。
同时,她也敏锐地注意到,余春民似乎真的有一些动摇。
但下一刻,祭坛再次响了一声。
第三个机关也被启动了!
与此同时,从地心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整座遗迹地动山摇。
这阵响动似乎惊醒了余春民,他再次扎稳脚跟,将手从花田笑的禁锢中抽出来,反手用不容置喙但有些温和的力道将两人推开。
李灯水在混乱中与他四目相对,那是一双中年人的疲惫的眼睛,遍布血丝,也倒映着一丝微光。
余春民从进入“世界”以来就显得平庸市侩,就是李灯水也不觉得他能活到现在。从刚进来时丑态毕现,到后来经常对她指手画脚——其他人不会理他,他便觉得能跟她这个小姑娘说两句——是个妥妥的爹味大叔,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这么大的建筑群,不可能瞬间就塌掉。”余春民用生活中的经验想当然道,手还按在摧毁遗迹的按键上,话的意思却完全背道而驰,“往外跑吧,跑出去,加油,祝你们好运。”
花田笑被他推得差点坐个屁股墩儿,好不容易站稳,还想努力一下:“你现在放开手,说不定还有救!”
余春民没有理。
在整座遗迹持续的震动中,余春民浑身的肌肉越绷越紧,甚至撑破了衣服,在逆光中,雄壮的身姿模糊了他的年纪,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油腻,甚至有些英勇。
如果忽略这场坍塌也是他铸就的的话。
一块巨大的石砖从空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