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一本记录金元杂剧作家和戏曲作品的重要文献,大概成书于至顺元年,作者是钟嗣成。钟嗣成在元代末期编写了这本书,记录了杂剧、散曲艺人八十余人,包括生平简录、作品和自己的评述。书名中的“鬼”字并非指鬼神,名为鬼,实为曲家。”
在黎暖树说的时候,方思弄已经掏出手机飞速搜索出了相关内容,并立即注意到了《录鬼簿》这一书名的由来,是作者钟嗣成在“录鬼簿序”中提出的:“人之生斯世也,但以已死者为鬼,而不知未死者亦鬼也,酒罂饭囊,或醉或梦,块然泥土者,则其人与已死之鬼何异?”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沉重的悲伤,好像隔着几百年触碰到了那个自嘲着自称为鬼的曲家的灵魂。
这世上只有中二病会觉得当鬼很帅,如果有的选,谁愿意做鬼呢?
真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慨?他既不是导演也不是编剧,哪怕同病相怜,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比他更有立场。
“元代。”他轻声道,“……所以这些事情……元代就开始了吗?”
“远远不止!”方青冥的耳朵这会儿又忽然好使了,对话题可谓是无缝衔接,“还要更早!更早!”
黎暖树仿佛才注意到这里多了个人似的,打量着他,又看向玉求瑕:“这位……”
玉求瑕介绍道:“方青冥,青城山的道长,暂住在这里,很快会有人来接他。”
黎暖树略一点头,不做深究,转而问方青冥:“方道长,关于这本书,您知道什么?”
方青冥嘴唇发着抖,吐字却非常清晰:“录鬼簿现世,就是有大灾变……”
他话音刚落,天空中正好划过一道惊雷,撕裂长空,将老道士本就瘦似骷髅的脸孔映得惨白如鬼,随即是沉闷巨大的雷声。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场景震住了。
“每个行当都有秘传,曲家、道家、佛家、茶行、商行……种种行当在世间活动,都是起起伏伏,有兴盛时,也有落寞时。”方青冥道,“《录鬼簿》就是你们曲家宗则……不,不是你们说的元代那个,它早就有了,以前也许不叫这个名字,但宗则是一直在的,从这个行当出现开始就在的。”
方思弄去看玉求瑕,都算圈内人,史论都学过:“戏曲最早出现是在什么时候?宋?不,唐……唐传奇。”
“恐怕更早。”黎暖树却道,“也许比你现在想象中的所有时间都早——在文字出现以前,表演艺术就已经存在了,它借着祭祀和宗教的名义统御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原始部落,比‘阿尔塔米拉洞穴壁画’或‘威伦道夫的维纳斯’更为古老。”
方思弄和玉求瑕再次对视,因为有“禁言”效果存在,他们的一些对话不会被另两人听见,只供他们私密交流。
方思弄提出猜测:“根据他们说的这些内容来看,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我们遭遇的这个‘戏剧世界’,与远古的祭祀……直白一点,与超自然的‘神灵’的力量有关?”
玉求瑕还凝眉思考着:“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方思弄也这么觉得:“确实。”
而另一边,方青冥居然毫无阻碍地与黎暖树搭上话了,他问:“录鬼簿传到你们,是第几代?”
黎暖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答道:“第四十六代。”
玉求瑕打断道:“小姨,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录鬼簿。”
“我也是小时候听过。”黎暖树并不意外,很平静地叙述着,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语焉不详,只是记忆里有这么一段,父亲在和别人说话,提到‘我们第四十四代’,就当他是第四十四代吧。你母亲是第四十五代,你就是第四十六代。”
冷静如玉求瑕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传人……算什么传人?
“等等、等等。”他说道,“假设我家真的在传承这个《录鬼簿》,只是假设,你所说的第四十五代传人,是我的母亲,对吧?那为什么是她不是你?”
黎暖树似乎有些无奈:“小玉,我是黎家的养女,我没有黎家的血统。”
玉求瑕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消化了半晌后,他又找回自己的节奏:“好吧,那就当是这样……那我这一代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许玉茵茵才是那个传人。”
“不。”黎暖树直直看着他,很肯定地说,“是你。”
玉求瑕的情绪有些不稳了,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为什么?”
黎暖树的嘴角也抖了几下,那是一个濒临哭泣的表情,但忍住了:“因为她告诉过我……就是你。”
玉求瑕不信:“不是有‘禁言’吗?她怎么说的?”
“我当时确实没有听懂,但我现在懂了。”黎暖树捂住了脸,“当时她喝醉了,她说……她说她要培养你的仇恨,只有这样才可能有机会……她没告诉我是什么机会,但现在我知道了,她也许说了,是我听不见。”
黎春泥一直是玉求瑕的逆鳞,只要一提起就会让他失常。他垂着头站了一会儿,整个人开始发抖,呼吸也变得粗重,方思弄担心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黎暖树则忽然抓住了他的另一只,声音提起来道:“小玉!我知道你痛苦!你没法原谅!我也不是要让你原谅!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窗外又划过一道闪电,将她的脸也映得一片惨白,方思弄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疯狂的光芒,这道光似曾相识,他自己也经常在镜子里看见。他下意识想要阻止她,把玉求瑕往身后拉,可黎暖树攥得太紧了,他居然一下子没拉动。
他张口喊到:“小姨……”
但他没有成功,黎暖树的声音很高,一瞬间就盖过了他:“可是小玉,不是你一个人在痛苦!你知道茵茵……茵茵也跟我讲过很多次,讲说不知道为什么,父母总对你寄予厚望,明明、明明她也已经那么努力了,父母为什么总让她‘开心就好’?她痛恨他们重男轻女,明明她不比你差,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只对你有要求!她竭尽全力地将每一件事做到最好,可父母并不为此高兴,她为此痛苦了很久很久……这样的事……你不知道吧?”
玉求瑕的身体晃了晃,退后了两步,神色空白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方思弄抱住他,感觉到他剧烈得不正常的颤抖,再次想要打断黎暖树的话,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到这里已经不再是情报的交换而是情绪的宣泄,他不想让玉求瑕再遭受这个,他早就受够了。
“小姨!小姨你冷静一点!”
可他两只手都抱着玉求瑕,没法再在行动上阻断黎暖树。
“在这件事里没有人获得了幸福,小玉……没有一个人获得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