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踩着细碎的晨光,井石屏走出了画廊。
迎面的马路上出现了几两黑色汽车,很快下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应该是凯哥叫来的帮手。
他快速绕到画廊背面,面朝着大海。
那些人隔着画廊跟他对峙,叫他阿宾。
他知道自己是阿宾,又隐约觉得自己不是,他隐约觉得自己还有另一个身份,另一种生活。现在的他明明生活在大海边,可记忆里却总是是漫天黄沙。
直到遇见那三个人,肯定了他的“梦”不仅仅是梦。
他们叫他井石屏,他才想起,另一个自己,好像确实叫井石屏。
而另一种生活,便越发清晰、鲜明地出现在他的梦境和记忆中。
在那里,他是一个活动在中东沙漠地区的雇佣兵,做一些押送、护卫之类的工作。现在想起来,井石屏,和阿宾,好像很相似。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游侠,实际却是罪犯。
他在麦加第一次见到她,他的“前辈”,在梦里她长着燕子的脸却不叫燕子,他跟着她一路往上走,冲锋陷阵,热血如同少年。她是那么美丽而神奇,轻易勾起他少年般的热血,也勾起他少年般的柔情。后来他在年会庆功宴醉酒后与她有了那荒唐一夜,在绿洲的泉水中捧起过她的脚,也亲手擦掉她脸上的血、埋葬了她。
可是……后来?哪个后来?
是哪里的后来?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概念?他想不明白。
这些画面太鲜明了,鲜明到他从来不敢直视燕子的眼睛。
那三个人说,燕子是警方的卧底,他几乎立刻就相信了,因为这和那个不着边际的梦境不谋而合,他一度以为那个梦境是某种预言,虽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覆盖她面孔的为什么是黄沙而不是海水。
梦境中,黄沙掩埋了所有故事。
他以为是这样。
其实不是的。
所有的故事都还潜伏在他的脑海里,哪怕他金盆洗手、改头换面,回到了和平繁荣的国度,那些故事中的阴影,还是夜夜在他的魂梦中纠缠不休,叫他一日不得安息。
不仅有敌人,也有故人。不仅有恐惧,也有幸福。
他背叛过她一次,再也经不起第二次别离。
这次他不会再逃走。
迎着初升的朝阳,他纵身跳下了悬崖。
第222章电影27
回到怪石阵中,方思弄被玉求瑕扶了一下,他回过神来,发现小隔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花田笑呢?”
他话音未落,花田笑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过来:“我天,你们快来看啊!”
两人闻声跑到外面的主房间,看到投影在石碑上的画面:井石屏从前几天和燕子争执的那处栈桥上岸,浑身湿透如同水鬼,穿越阴霾笼罩的城镇,一路杀进了允哥的老巢。
海面上升起浓云,风雨欲来。
在三个人越睁越大的眼里,结局朝着一个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井石屏撞破了允哥和燕子的谈话,他装作看不见燕子,直接质问允哥交易毒品的事情,说你明明跟我说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就是这么保护的吗?
忽然,一颗从后方来的子弹射穿了他的头颅。
这时候的燕子其实没有暴露,只是在允哥的怀疑名单上。十年血泪,收网在即,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所以她用一颗子弹表明忠诚,偷袭了阿宾,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最后她还负责将阿宾带到椰林埋葬,她屏退所有人,抱着他的身体在沙滩坐到天亮,大雨、闪电、海水和白沙覆盖了他的面庞。
全剧终。
整部电影的剧情线还没有结束,但属于井石屏的部分已经彻底完结。
就像李灯水在《十八》里那个欧亨利式的结局一样,这部电影也突兀地结束了。
“明明只差一点了……”方思弄喃喃道,“明明就……”
“没有办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玉求瑕握了握他的肩膀,声音显得很冷静,甚至有些冷酷,“差的并不是他跨进画里的那一米,实际上得到救赎的距离要遥远得多。他的心逃离不了,那他就出不来。”
方思弄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着玉求瑕的眼睛,问:“所以,你已经逃出来了,对吗?”
逃出了向往死亡的巨大阴云,逃离了电影中的命运轮回,又回到了他身边。
这是一种……好的预兆吧?
玉求瑕也看着他,浅色的眼睛在石板间的冷光中显得清澈透明:“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努力。”
方思弄情难自已,正想要去亲吻那双眼睛,身后花田笑相当不合时宜地出声:“那我们现在走吗?”
情不自禁的瞬间被打断,方思弄心中生出一丝烦躁,转头看着花田笑,然后愣了一下。
他在花田笑眼中看到一丝惊人的亮光,这种光芒似曾相识,他在很多人脸上都见到过。
难道是真爱?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一些花田笑和蒲天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密画面随之而来,显然那些时刻都是呈现在他面前的冰山一角……所以这两个人是来真的?
花田笑。
他盯着花田笑,不知不觉出了神。
花田笑,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看似第一集就该领便当,却有惊无险地活到了今天;看似肤浅可笑傻白甜,却盖过玉茵茵在蒲天白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看似身上疑点重重,但可能是债多不压身,因为疑点太多,反而找不到决定性的破绽;如果忽略这些疑点而把它们都视为这位缺心眼的幸运max,然而最无法辩驳的那张照片却只有他和李灯水的影像……现在李灯水已经死了,那花田笑呢?
那张照片到底是恶作剧还是预言?可照片来自于梅斯菲尔德帮自己“偷渡”的手机,这部手机在这个世界再次给他提供了关键的线索,这能够证明梅斯菲尔德的友善立场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前一个问题的答案也可以推定:如果梅斯菲尔德是友善的,那么比起恶作剧,那张照片更有可能提供的是正确的信息。
可是什么呢?如果说是一种死亡预言,又为什么,只能照出花田笑和李灯水这两个人呢?
思维发散了一大圈,现实的时间不过只过去了几秒,花田笑还睁着他那双亮极的眼睛,人凑过来,亢奋道:“我们走吧!”
“等等。”玉求瑕开口,“休息一下,你们不饿吗?”
方思弄还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了一下:“有一点。”
花田笑却不大情愿地说:“我不饿,我还有点胀。”
“你刚吃了那么多压缩饼干,没撑死算你运气好。”玉求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