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忽然闪过一道明光,过往许多想不通的画面被这道明光串在一起,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花田笑的脸,迟疑出声:“……玉茵茵?”
“轰隆——”
巨大的怒吼从山石间传来,紧接着是那片幽灵们声嘶力竭的尖叫,地面再次如同巨浪一般猛然抬升,伴随着花田笑一声惊呼,方思弄感觉到自己被握着的手猛然滑开,然后是强烈的失重感。
失重的感觉从胯部一路上窜至头皮,感觉近似于高/潮。
下落时的短暂瞬间被拉得无限之长,方思弄看着那个洞口的白光越来越小,感觉到自己的所有脑细胞都活跃起来,思维千万倍地加快,过去的一生都飞速掠过,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吗?
坠落。
是不是每个人都曾在梦中坠落过?
是吗?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从高处掉下去过,我又为什么可以梦见失重的感觉?
是在梦中经历过吗?梦可以创造感觉吗?
可以吗?
如果不可以,那我现在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呢?
我曾经从高处坠落过吗?
就我所知,没有。
可一个人如果没真的经历过,又怎么会梦见?如此真实、相似的感觉?
真实、相似。
两个不可能的词语。
高/潮、失/禁、坠落,如此迥异,如此相似。
所以高/潮过,就等于坠落过吗?
相似感是来源于这里吗?
真的吗?
去冲浪,去蹦极,去奔跑到濒死的一刻,也会有类似的感觉吗?
从高楼坠下,车水马龙的街道、日光、锋利的阴影,迸溅的内脏,戳破血肉的骨骼……
一团西红柿酱……
溅开涟漪……
玉求瑕想过吗?
站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水晶般的落地窗前往下看的时候,有过这种冲动吗?想象过这种死法吗?
……我要死了吗?
玉求瑕呢?
我真的要死了吗?
……
……
……
……没有?
那种仿佛从地心深处爆发的连绵轰鸣逐渐平息,方思弄能听见的更响的声音是自己的心跳和喘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一片黑暗当中,他摸索自己全身,好像还好,除了刚刚在甬道内撞出来的伤口和疼痛,自己好像还是个全乎人,还活着。
是吗?我还活着吗?
他试着动了动,想站起来,站到一半腿软又坐了回去。
但这让他相信,自己真的还活着。
他迟缓地回忆着。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
只能想起来那种感觉,洞口的那点白光越来越小,岩壁、动荡的地狱似乎都消失了,身后是全然的黑暗,像他第一次进入“世界”时那样,伸手不见五指,没有身体,没有自我,像黑洞,像母亲的子宫。
他无限坠落,但没有发生撞击,他被黑暗接纳——
想不明白,不想了。
他晃了晃脑袋,扶着地面站起来,这次成功了。
但站起来之后突如其来又是一晕,他整个人往旁边一偏,然后肩膀撞到了岩壁。
原来这里不是那种全黑的空洞,而是一条小路,一边是岩壁。
然后他转脸去看另一边,吓得一哆嗦,因为那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与他的脚掌只是咫尺之隔,如果他刚刚是往这边倒的,那他又要掉下去了。
他一手按着狂跳的心脏,后背贴着岩壁,冷静了一会儿,扶着岩壁往前走。
冷冽的寒光从上方洒落,洒在这条恐怖的小路上,看不见底的深渊之下不时传来低沉的咆哮和哀嚎,好像是永远受罚的罪人在永恒地悲鸣。
是的,这里是塔尔塔罗斯,永恒地折磨着罪人的地狱。
……这里还是塔尔塔罗斯吗?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双腿机械地行走,他越发恍惚,那种与宿命和轮回有关的严寒再次降临,从他的四肢百骸中生发出来,让他越来越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好像是一具傀儡,行走在一个有着既定结局的命运中。
他想起一些遗落在琐碎日常中的梦境——暂且称为梦境吧——在这些梦里他似乎也走过这样一条路,这样的光线、这样的气息、这样的声音……
他喘息着,心跳声很响,身体的一些地方在流血,精疲力尽地行走。
前面……前面……
会有一个超过三百六十度的转角,然后岩壁边会出现一个洞窟,像莫高窟那样,洞窟出现在游览道路的旁边……
那里面,那里面会有……
会有什么呢?
他用尽全力地想。
拨开脑中的黑雾,他用尽全力——用尽全力地想——
啊,想起来了。
是一只棺材。
然后呢?然后呢?
他走了进去——
在思考间,他已经走到了那个超过三百六十度的转角,居然真的有这样的拐角,跟他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他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他别无选择——也许他可以回头,这是一个选择,但他没办法这么选,就像他刚刚毫不犹豫走向了这个方向一样,也许他真的是个傀儡,他没有办法——他走进了那个转角,一直走,走过了三百六十度,眼前还是那样的路,一面悬崖,一面峭壁,他又往前走,来到梦境中的那个地点,他的视线绝望地望向左边——
那里,确实……确实有一个洞窟。
一切都一如梦境。
所以……
命运是既定的吗?
他泪流满面,被冷风吹散后皮肤像刀割一样疼。可他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往前走。
终于,他走到了那个洞窟的正面。
他看向里面——
果然……
嗯?
心跳声震耳欲聋。
……没有?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确认——
没有,真的没有。
洞窟是空的。
没有棺材,什么都没有。
震惊和狂喜同时到来,几乎让人眩晕,他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切地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却有劫后余生一般感觉。
“至少,至少这可以证明。”他自言自语道,“不是什么预言、命运……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第224章电影29
方思弄继续往前走。
渐渐的,一种沉闷的声音从地底凄厉的鬼哭中越众而出,存在感强烈,逐渐占据他的全部注意力。
那声音沉重、喑哑,似乎不是通过空气、耳道和耳膜被人接收到,而是通过大地、脚心,一路向上,钻进人的脑海,像石头在哭。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只是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