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嵇翰与慕容羽跳下天鹰,来到了营中最高大的建筑之前——一顶占地足有数十丈宽、装饰着火红纹路的大帐,在此次战役之中统领拜火部的大上师窟耀正在其中。
据嵇翰了解,这位窟上师神通莫测,在大上师行列中很是有名,据称神师之下能敌过他的人只有个位数。拜火部这些年人才辈出,有赶超金阳部的趋势,此人则是其中最出名的悍将。
帐前的杂乱痕迹表示今日有很多人拜访过此地,嵇翰尚在思索之际,一道遁光又从东侧天际激射而来了。
一名老者身影落在帐前,并非陌生法士,居然是天风部的穆章。他与嵇翰二人对望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掏出符箓,抢先步入帐门禁制。
穆章身为结丹后期法士,算是天风部上师之下首屈一指的人物,假如像他这样的人都会被窟上师传唤,那么这次的事宜恐怕不是“帮拜火部一个小忙”这么简单。
嵇翰不敢怠慢,以相似的方式驱动了禁制,覆盖着入口的红色光幕燃起一阵烈焰,火舌吞噬之下,现出了一人高低的洞口。
他与慕容羽进入帐内,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名法士,尽数是结丹期存在。从服饰上看,法士们数是拜火部、天风部与黄沙部的嫡系,出身岑岳部的他们反倒像个异类。
帐内北端的石椅上端坐着一名黑面汉子,此人裸露着半个臂膀,上面纹有一条碗口粗的红色火蛇,看上去栩栩如生、狰狞可怖。
嵇翰从未见过大上师窟耀,这位元婴期法士的粗犷装束风格在慕兰草原倒不算罕见,只是他总感觉那火蛇眼中有一种异动,虽然仅是纹身,危险感却像是活生生的高阶妖兽一般。
窟耀正低头琢磨着一副地图,未曾看众人一眼,在场的法士也站在原地无一人说话。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窟耀似乎用神识监控着帐内人数,又有几名法士到来后,他缓缓抬起头来说道:“这下人选就到齐了。”
众人各自对视一阵,大家也许认不出每一名同僚的身份与事迹,但能大概感觉出,进入此帐之人都在天南战事中表现优异,窟上师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我族与九国盟对峙于此地已有数月之久,如今后方的领土已经整顿完成,数百部族已经迁入了丰原国和虞国境内。是时候继续推进了。”窟耀手中捧着那卷地图,说道,“根据斥候所报,九国盟的大部分精锐力量正集中在裂谷对面,剩下的都驻守于阗天城当中。”
听到阗天城之名,好几人交头接耳起来。早在九国还各自为战时,天风部的入侵部队就曾经多次长驱直入,兵临阗天城下。不过那时慕兰族并没有入主天南的方针,随着九国盟的成立与激烈抵抗,前线也一步步退回了天南与草原的交界之处。
阗天城自建城伊始,历经战火已不知多少次,一度被围困数十年之久都未曾陷落。若是能攻破此城,九国盟的防线就会彻底崩溃,直取天南更深处的土地也将成为可能。
“根据我与数名上师的神识探查,在天南大营中的元婴修士有四人,且终日处于营中不曾外出。我方阵中有上师五名,加上本人可谓占据绝对优势。”窟耀顿了顿,谈话的重心从元婴老怪转到了眼前的法士们身上,“诸位都是在战事中功勋卓著之辈,今日本人要交给你们的任务,便是在正式出击之前出发迂回至裂谷的两侧去,一探天南人的虚实。”
窟耀说罢,环视了众人一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继续道:“九国盟的四名元婴修士顾忌我等实力不会贸然离开,即使遭遇敌人,我相信任何结丹修士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诸法士见状纷纷领命,窟耀眼睛一眯,补充道:“裂谷地形狭长足以容下军阵,东西两端距离又远,不至于威胁战场。但万事小心为上,假如九国盟真在那里有什么盘算,不要放走一个活口。”
此话讲完,帐内很快嘈杂起来,二十余名法士三两成群地讨论着任务。不时有面孔陌生之人走上前来,拍拍嵇翰的肩膀表示对他有所耳闻,表现出愿与他同去一侧的意思。
窟耀在石椅上托腮思索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两个岑岳部的在哪里?”
嵇翰一愣,众人的目光瞬间汇集到了他与慕容羽身上。他们各饲养一只五阶灵兽的事,早已在法士之中传开了,此前甚至还有人造访幻尘山,想要求得一些培育秘诀。
窟耀上下打量两人,想了想道:“我听闻你们一个善于土遁,一个有五阶灵禽作为坐骑,遁速极快。”他对着慕容羽一指,“你加入右翼队伍,另外的去左翼。脑袋灵光点,一旦有意外状况发生,第一时间返回大营禀报。”
“晚辈听令。”嵇翰双手抱拳,有所预料地答道。果然,他们的神通还不至于引起窟耀的特别关注,此人只是让师姐与自己当那个通风报信的角色,作为紧要关头的一道保险。
这么多军中精英一齐出动,哪里会有什么紧急事态呢?
……
裂谷的另一侧,营寨中心的大厅中。
四名元婴修士围坐在玉几前,也在探讨战事部署。他们面前的裂谷地图比起慕兰人那张多出了许多勾画痕迹,数条粗线描绘而成的梭形图案被画在了裂谷之上,像是幅草稿。
坐在中央的二人赫然有元婴中期修为。左边的修士生得一副紫脸膛,面容虽不年轻,坐姿却十分挺拔,俨然一副领导者的风范;另一个老头则是佝偻在座椅上,须发皆白、面容焦黄,一对小眼暗淡无神,不知历经了多少年的风霜。
“吾宗主,魏道友的密信已到,相关法器已经收集完毕,随时可以开始布阵。”
“两枚天罡透镜按阵法规格布置在两侧,可以在慕兰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上元灭光大阵折射入谷内。到时他们主力被大阵重创,就是我们反击的时机。”
被称作吾宗主的紫脸修士点了点头,面色严肃下来:“东侧之阵,就由我们贝叶宗与化意门的修士去布。”随后,他将暗示性的眼神投向了身旁之人,语气缓和了一些,“令狐道友,西侧之阵,你们六派该出些力了吧?”
“哼。”
老头怪腔怪调地哼了一声就不再言语,其余几人一阵尴尬,姑且将此当作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