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战事焦灼

虞国作为九国盟中面积最大的一国，人口的分布却很不均匀。绝大多数的凡人市镇与修仙宗门都坐落于此国北境，也就是临近北凉国的地带，南方相对要荒芜一些。

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是一条天堑般横贯虞国的巨大裂谷。裂谷高低落差极大，常年充斥着浓厚雾气，东西两侧还密布着原始森林，据称时常有妖兽出没，几乎断绝了一切凡人通行的可能。

修仙宗门自然不想与慕兰人挨得过近，更别说南方地广人稀，面对劫掠往往独木难支。只有一些规模较小的门派愿意铤而走险占据灵脉，不幸被灭的仙蓬宗便是其中之一。

裂谷两侧地形差距极大，北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坦沃土，而南边山岭环绕、颇为险峻。在这万千山峰中的一座，两个人影蓦然而立，静静眺望北侧。

他们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帐幕、塔楼与要塞，九国盟联军与慕兰大军对峙的一线环绕裂谷展开，这时已是战火初燃的三十年后。

嵇翰远远望着天南修士的营地，发出一声叹息，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驻足了。师姐慕容羽站在他身侧，得益于在天南灵脉中的修炼，此女在数年之前突破瓶颈、成为了结丹中期法士。嵇翰在这三十年中将万妖化灵诀修炼到了四层顶峰的水准，掣坤诀的进度同样喜人，他现在距离进阶中期只差最后一步。

九国盟从战争前期的猝不及防中平复了过来，据说那些流落入境的宗门散修应召加入了联军，他们的人手瞬间增多，在数条战线上开始了强烈的抵抗。由此盟精锐修士组成的联军，此时就驻扎在裂谷的对面，与慕兰人的阵地隔谷相望。

丰原国在战事开始不久，因孤立无援全境沦陷，如今天风部、拜火部、黄沙部三大部族合兵一处，实力对比丝毫不弱。

双方并未轻易地爆发决战，反而在不断摩擦试探，这样的日子已经有数年之久。

慕兰人占领了不少土地，正忙于将更多部族从草原迁入虞国，不急于发起猛攻。九国盟方面则是对慕兰人背后的援军十分忌惮，毕竟草原之广大远超他们想象，究竟有没有更多部族正在赶来还是未知之数。

嵇翰知道这条裂谷只能做形式上的防御，绝不是可以阻拦修仙者大军的“天堑”。他听说再向北几百里，有一座名为阗天城的城镇，此城守备固若金汤，有多名元婴修士驻守，可以说是虞国、乃至九国盟南侧的终极防线。

阗天城才是让大帐内那些上师们头疼的问题，九国盟在裂谷失利并不会成为战役的关键。然而万一他们赢了，这一次入侵行动会完全告吹，后果相当严重。

慕容羽凝视了一会远处，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弟，今日窟上师派人传信究竟是何事？”

“我也不清楚，他只说让我们于明日去帐内见他，至于细节一概没提。”嵇翰回答道。窟上师全名窟耀，是联军中拜火部的总指挥。如今三路大军会师，像他这种前来支援的法士自然也可以受另外两大部族调遣。

慕容羽摇了摇头，唤出了她的白色天鹰。此鹰服下那神秘丹药后成功晋升五阶，比原先更加英武，遁速快了不止一筹。

翻译万妖化灵诀的过程中，嵇翰发现这种丹药大概是其中提到的“培妖丸”，虽说有丹方附上，但无论是材料收集还是炼丹工艺，对他来说都困难重重，基本是吃一枚少一枚。权衡之下，他舍不得给自己的灰翎天鹰用药，全留着喂小狼了。

嵇翰看出师姐想要返程，便会意地站上鹰背，二人随即腾空而走。

裂谷南侧坐落着法士大营，再向南延伸的近千里地界中，分布着星星点点数百个小型聚居地。由于天南战事胶着，神师长老会从各个小部族抽调了一大批筑基期法士前来助战，单单岑岳部就调来了近百人。

安顿这些法士的工作自然交给了身为长老的嵇翰和慕容羽。

他们挑选了一处灵气充裕的山峰，由嵇翰发动塑山大法在山崖上雕琢出了百十个洞府。事成之后，他布下掣坤诀中的一种大型禁制，以飘渺尘土将整座山体遮蔽起来，将此山命名为幻尘山，作为岑岳部的天南分营。没有命令传来的时候，二人都在山顶的洞府当中修炼，战事燃起之时才会前往大营。

白色天鹰如若无物般穿过席卷的沙尘，降落在山巅的一处平缓石崖，二人的洞府就设立在附近。筑基期守卫见到长老归来，识趣地问候并告退，这意味着他们的值守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

嵇翰一头钻进了洞府内的密室中，一座黑色巨岩所铸的锻炉正熊熊燃着，正是炼制掣坤诀中法宝必须的器具。他早前收到了乐上师赠与的材料，可惜战事繁忙，近期才寻到了空闲炼宝。

几样材料已经在滚烫的熔浆中培炼了数月之久，嵇翰吐出一口丹火，动用神识感知正在淬炼的法宝雏形，仔细地注入灵力。

这是一件兵刃类的法宝，由万年砂岩、上品璞黄玉与几颗珍贵的金刚石熔铸而成，唤作金刚砂切刃。金刚石在王旗坊市脱销，拍卖会中也未曾现世，没想到乐上师手中会有数颗。

嵇翰激发了一部分石肤术，将两臂覆盖上薄薄的黑色岩层，用于隔绝熔岩带来的炽热，随后伸入岩浆之中握住刀柄，一点点地将法宝提了出来。

金刚砂切刃的形状与玄武锋斩剑完全一致，唯有颜色不同，是掣坤诀八宝中少有的成对品。与玄武锋斩剑以重量、冲击力突破防守的理念不同，金刚砂切刃表面覆盖着锐利无比的涂层，刃锋处削铁如泥。斗法中若是激发刻在刀身上的术式，能在极短时间里加强锋刃，给质地不佳的法宝留下些“记号”，算得上相当阴毒的设计。

嵇翰神念微动，随着他的指令，通体土黄色的刀身上现出一行闪烁着淡淡金光的小字。刀刃一阵轻轻触碰，竟在黑岩锻炉上留下了数寸长的刻痕，锋利程度让他自己都一时有些畏手畏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