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山雨欲来

“天澜圣殿绝不会费大周章寻找藏在自己脚底下的东西。”祁上师迟疑道，“他们与此间秘密的渊源可能超乎你我想象……”

两人的第一反应并非确认传送阵所在，而是被突兀人潜在的意图惊到了。

嵇翰甚至认为，天澜圣殿很可能修建在古修的另一座遗址之上。星图与阵法揭示出的两地，一个是古传送阵的位置，另外一地当中掩藏的秘密，恐怕才是促使林银屏急切寻宝的真正原因。

但无论如何，他们无法亲身去到天澜圣殿发掘秘辛，只得从能够触及的线索下手。

嵇翰指着地图上那一小片山脉图案，问道：“师父，此地离岑岳部倒也不远，我们是否……”

“不要轻举妄动，乐笙去了阗天城督战，最好是等她回到草原，再商议后续行动。”祁上师思索一刻后，说道，“进犯的突兀人离我们很近了，先做好战斗准备。”

“是，弟子与师兄师姐商议过了，会替您统军出战。”嵇翰瞬间严肃下来，正色道。

祁上师点了点头，将记录位置的玉简复制一份交到嵇翰手中，开始一件件地收起满桌法器。他刚要伸手取定辰珠的时候，动作忽然定格。

嵇翰也意识到了不对，二人目光集中在了一拳大小的青蓝色圆球上，球体表面的光泽好像比先前更亮了几分。

“这东西为什么没有在推演中发挥作用……”嵇翰压低声音自语道。

“激活古传送阵需要什么特别的法器吗？”祁上师面露狐疑，他未曾见过古传送阵，只得向嵇翰求证。

嵇翰摇了摇头，他从鬼灵门修士记忆中得知，只要传送阵完好，镶嵌中阶灵石，手持大挪移令之后，应该就能够传送，没有辅助法器的说法。

“难道这是到了秘藏里面才需要的东西？”嵇翰提出了一个假设。

祁上师权衡了一会，最终还是将这些法器、金丝蚕所在的玉匣，装进一个单独的储物袋别在身前。

“苍鹰部的楼老鬼上次被为师击伤，怕是没能伤愈出关。此战实力天平失衡，他们大概率会知难而退，你们迎敌时小心点，别着了道。”嵇翰离开石塔前，祁上师望着他的背影说道。

嵇翰点点头，走入了夕阳之中。

……

距离岑岳部几十里外的苍鹰部大营弥漫着紧张气氛，位居正中的洁白帐幕内灯火通明，八名结丹期仙师围绕圆桌而坐，这些人身穿白衣，带着华丽的刺绣，是经典的突兀族装束。

为首的结丹后期青年手指焦躁地敲着桌面，面露难色。

“这次对面又是以那个岑岳部为首的联军，楼师父还偏偏被抽调走了，圣殿不是让我们白白上去送死吗。”身侧一名黑脸老者带着愤恨之意说道。

几十年前的战局，慕兰上师将师父击败后，接连三名师兄都丧命于其手。如果不是他们几个撤得及时，恐怕整个苍鹰部都要被致命沙尘吞没，从此不复存在。

青年望了黑脸老者一眼，作为“新上任不久”的大师兄，他想要强装镇定，开口问道：“师妹回来了吗？上次对方的结丹法士并不多，如果慕兰上师真的现身，我尽力去拖住他一会，你们按预定计划行事。”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应该马上就到，我感应到气息从南方接近了。”

青年紧绷的弦略微舒缓了一些，多一人至少多一点点胜算。然而当片刻之后，帐门轰然洞开时，帐内的数人都目瞪口呆了。

进来的是一名体形修长的银袍女子，蒙面的白纱遮住了大半面容。

其他修士们还愣在当场的时候，青年蓦地身形一震，有幸参与开灵仪式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当下磕磕绊绊地开口道：“参…参见圣女殿下。”

此言一出，圆桌边的其余人瞬间站起身来，哗啦啦跪倒一片。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一位贵客在战事开始的前夜赶到小小的苍鹰部。

传说中四大仙师之下的第一人，天澜圣女从银山与青屏河当中各取一字为名，各种意义上都是突兀族的不世奇才。

“明日本宫将击碎对方防线，你们看好那些法士，不要让一人逃脱掉。”林银屏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此女冰冷异常的声音响彻帐内，众人内心振奋到无以复加，却无不按照礼节俯首沉默着。

……

岑岳部的议事大厅内也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

嵇翰、贺云、慕容羽等人在火堆边聊着天，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谈笑之音，跃动的火苗将几人影子拉长，投射在两三层高的墙壁之上。

兴许是慕兰族人血统中那一丝崇尚勇武的天性所致，大家在大战将临之际表现得很是轻松，就无关话题侃侃而谈。更多的可能大概是众人很久没有如此相聚过，正值兴头上罢了。

嵇翰神采飞扬，给贺云讲述着在天南前线遇到穆章的事。后者连连摆手，叹息着表示十大部族子弟不愁修炼资源，虽然资质相仿，他早就打消了与此人较劲的想法，就当那年的赌斗是一时走运好了。

慕容羽掩嘴轻笑，猜测着嵇翰与贺云谁会率先进阶后期。贺云开玩笑说要把大师兄的名头禅让，令嵇翰脸色涨红，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无论他达到什么修为，心中师兄师姐的位置从来都是不会变的。

后来，排位最末的于师弟也加入对话，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车师兄面相年轻，声音为何会这么苍老。车师兄眼神转个不停，竟一时找不出借口，知道真相的嵇翰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多嘴。

谈话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几人从功法神通，聊到灵植灵兽，谈起王旗见闻，又提到了幻尘山这座分营。可惜修仙之人已然辟谷，不然这种场合，恐怕来上几杯美酒更为助兴。

祁上师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正门时，众人意外之余连忙相迎。祁上师坐在了远端的正座上，满脸笑意眯眼打量这些弟子。

一百多年前，部族内只有一名结丹中期、两名初期法士，如果没有他的支撑，岑岳部只能算是个勉强入流的小部族而已。如今结丹法士有了五人之数，其中更是有嵇翰这种有大希望凝结元婴的潜力股，距离岑岳部开枝散叶也不是非常遥远了。

柴堆中的火星噼啪作响，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