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凝结元婴

银月走后，密室的大门轰然关闭。

黑暗当中，嵇翰拿出魂引灯摆在身前。幽蓝的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庞，他双眼紧闭，两手搭在膝盖上，将一切放空下来，慢慢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而另一处的银月，也开始在丹药的辅助下，吸收灵气快速修炼着。

外星海北部未曾遭遇兽潮侵袭，但灵潭岛附近的海域长久无人造访，只是偶尔有些妖兽于海中游曳而过。岛上的一切都寂静无声，在海浪无日无夜的冲刷下，度过了十五年的光景。

……

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月夜，灵潭岛的上空出现了如繁星般璀璨的点点灵光，蕴含着精纯的天地灵气，无边无际地铺散在夜空当中。

这一奇景能在百里之外清晰地看到，有些恰巧路过的修士惊讶至极，但又不敢贸然靠近。

这些灵光慢慢凝聚连成一条光带，形成了一望无际的五色霞光，其中隐隐有雷鸣电闪之声。灵潭岛附近的潮汐越发猛烈，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一轮轮冲刷在石滩上。

然而，当数十丈高的巨浪裹挟着千钧之势，眼看要将灵潭岛吞没时，最前面的浪花像是打在了无形的障壁之上，发出一阵轰然巨响后竟溃散开来。

空中的霞光在此时变为了硕大的五色光团，其中荧光流转，伴随着愈演愈烈的风雨交加之声。

漆黑夜晚中的海洋，已经是一片狂风骤雨的景象，最近的几座岛屿甚至开启了护岛禁制，来阻挡滔天大浪的侵袭。而在这场风暴之眼，灵潭岛似乎还停留在那个恬静的夜晚，一草一木都纹丝未动。

直到岛上的山峰中爆发出一阵龙吟般声响，整座小山通体散发金光，此光弥散于空中后，又凝结成数以万计的金丝，一根根进入了五色光团当中。

那光团急剧缩小，凝聚成拳头大小的晶莹圆珠，蕴含的灵气极为惊人，伴随着身后拖曳着的霞雾呼啸而下，完全没入了山峰当中。

席卷广阔海域的大潮就此停止，一些惊愕的修士认为这是妖兽进攻的前兆，慌乱地寻找对策。而那些坐镇岛中的元婴老怪们，以及深海之底的某些存在，都清楚有人成功凝结元婴了。

密室当中，嵇翰闭目盘坐在中央，魂引灯的光芒快速闪烁，整间石室被照得大亮。高约寸许的婴儿一动不动地坐在他头顶，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婴儿的相貌与嵇翰极为相似，但是生有一对不同于人的异瞳，眼眸中散发着黄芒。

婴儿四下扫视整间密室，又低头看向嵇翰纹丝不动的躯体，随后身形一动，由天灵盖钻回了身躯之中。

陷入沉睡的嵇翰醒了过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双手，难抑内心的激动与狂喜。不可思议的蓬勃法力流转在全身，元婴端坐在丹田之中，他成功晋阶元婴期了。

在此之前，嵇翰几乎在密室当中穷尽了一生的时间。

碎丹时的痛楚难以言说，即使嵇翰全身经脉早已重铸，仍比服用静神丹时的痛苦更加煎熬。苦于没有外力辅助之法，他只好调用万妖化灵诀，靠着身体强度硬生生扛住了这抽髓般的感觉。

随后到来的就是心魔之劫，嵇翰从最熟悉的场景又一次出发，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已经不是当年匆忙进入极妙幻境的懵懂法士。

他提着这盏魂引灯，走过了若干离奇可怖的结局。

命丧狼口，或是没于战场，马脸老怪将他随意抹杀，师兄师姐一个个命丧黄泉，嵇翰紧盯着飘忽不定的灯焰，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故技重施而已。

边界线上，祁上师被林银屏轻易击杀，由空中坠下的魂引灯爆发出刺目蓝芒，好像警示一般让他回到现实。

阗天城下，上元灭光大阵笼罩围城大营，法士同僚如麦秆般倒下，他神色微沉地目视着一切，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在大雨滂沱的夜晚，他被突兀人的四大仙师围困在王旗的圣禽雕像脚下，未曾露出半点恐惧之意，将手中一灯一刃举起，像极了祁上师的最后一战。

虚天殿中，玉如意被他人夺取，驱使银狼向自己发动攻击的刹那，他短暂一愣，感应到早已被银月植入身体当中的气息，很快恢复如常。

被凶性支配沦为嗜血妖物，向一众同僚亮出獠牙时，他更是心如止水。他知道自己修炼妖功多年，却从未丢过心性，今后永远会是一名慕兰法士。

挺过了第一轮的幻象后，心魔的下一波攻击接踵而来。

嵇翰细细地品味了，如果一切变故都没有发生，自己将度过的一生。

健在的师父，各自功成名就的同门，纵横大陆的慕兰族人，他带着万全之策来到乱星海，将挡路的修士尽数灭杀，虚天鼎与玉如意都是囊中之物，顺利成为一名神师，最后带着银月飞升到下一界，完成对她的承诺。

在他想象之中光怪陆离的界面里，嵇翰不知沉浸了多少年月，与银月一同走遍了每一个角落。在一个和风吹拂的午夜，他仰望着漫天星辰，看到其间蓝芒闪耀，顿时隐隐感到一阵虚幻之感，哑然一笑，醒来了。人生之久，如同大梦一场。

从思索当中折回现实后，嵇翰缓慢站起身，感受着元婴之境的身体。第七层的万妖化灵诀已然练成，掣坤诀中的法术还需进一步参悟，但施术的门槛已经跨过去了，只要假以时日，神通会成倍增长。

成为一名上师之后，他自觉有足够的资格，开始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在这前路未卜的动荡时期，凝结元婴无疑是梦寐以求之事。虽然肩上的担子仍然沉重，嵇翰不免找回了一点早年间的意气风发。

他解开禁制，密室石门轰然洞开，洞府中的布置与十五年前别无二致，然而，一道俏丽的身影却守候在了密室的大门前。

嵇翰怔怔地望着身前女子，尽管他们素未谋面，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

女子身着嵇翰在草原时常穿的那件兽袍，宽大的衣服披在窈窕身段上显得有些滑稽。清秀脱俗的面容上，一对熟悉之极的银瞳正上下打量着嵇翰。她的身份并没有完全藏住——一条雪白狼尾拖曳在身后，毛茸茸的双耳掩在青丝之间。

一时间此女笑靥如花，尾巴也一同摇了起来。她露出四颗尖尖的虎牙，话音清脆而悦耳。

“恭喜主人，结成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