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银月警惕地叫道,想要立刻现身。
“用灵术探测太消耗法力了,等他上来再说吧。我不相信有人的状态会比我还好。”嵇翰显得很镇定,有银月这张底牌在,越是到了法力枯竭的地步,他的优势就越大。
那枯瘦的手臂乱抓了几把,终于吃住了力道。一名赤裸上身的中年男子艰难爬出,此人面相偏老,双眼失神,整个下颚都被血迹沾染,受了相当严重的伤。
看着这张从未见过的脸,嵇翰低声叹道:“教主阁下,没想到你还能活着返回人身。”
“嵇道友,且慢!”下身尚埋在沙中,教主肩头一耸,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不是嵇道友施术将阴烛铸魔大阵的魔躯毁掉,在下最后定会彻底失去理智的,还请道友高抬贵手!”
“怎么,你不想阻止我使用灵泉了?”
“白兄已经陨落了吧,此计是他提出的,恐怕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此人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写满了惊恐,“我尘岚教愿意奉嵇道友为主,道友无论何时来骆革城,永远都是我教的座上宾!”
嵇翰一言不发,但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要小心……流沙门的渺尘。嵇道友来之前,最精通这类法术的便是此人。”教主跪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后,害怕的向后退去,“这老家伙肯定没有死,道友留我一命,也能多少牵制一下流沙门的势力。”
嵇翰摇摇头,冷冷地说道:“快滚。”
尘岚教教主大叩大拜了一番,拖着残破的身躯快速离去。
“主人为什么不杀他?”银月惊讶道,“或者让银月动手也可以的。”
嵇翰闭上眼睛,沉吟道:“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我现在法力空空,杀了他得不偿失。至于为什么不让你出手,还有位熟人要你去会一会呢。”
“哦?”银月的神识好像捕获到了某个信号,坏笑一声道,“银月去去就来。”
七阶白狼从灵兽袋中跳出,快步向着十余丈外走去。
近乎头破血流的吴稷张口吐出一阵疾风,吹开了最后一层沙粒,却发现两对寒光闪闪的利爪架在了自己颈部。
“吴掌门不是一直想看小女子现出原形吗?能否支会一下,我这几枚指甲能炼制什么品阶的法器呢?”银铃般的声音居高临下的响起来。
“林道友,我无意冒犯……”知道自己无法再次元婴出窍逃遁的吴稷万念俱灰,强装镇定地用手指擦了擦流入眼中的血痕。
“错了。”银月轻笑一声,伸出长舌舔了舔嘴唇,“我其实不姓林哦。”
“什么?”吴稷的疑惑声只发出了一半,一道银芒就瞬间划过。他顿时被喷涌的鲜血呛住了,纵然疯狂吸气也无济于事。
白狼优雅地转身离开,吴稷呆滞地凝望眼前沙粒被鲜血染红,双眼在不甘中合上。
“宝物!”嵇翰远远的喊了一声。
银月当即化为人身,略施法力从沙丘中抓出了储物袋。
“走吧,我们去看看泉眼是否完好。”嵇翰恢复了少许法力,轻轻念道:“开。”
广场中心的沙山自行裂解,很快现出了一个倒锥型的结构,顺着陡坡走到底部,正是容纳淳水灵泉的水池。拱形祭坛的破片散落在四周,没有在沙影倒悬陨术中毁掉的,只剩下本就对沙粒免疫一样的泉眼,和被各种符箓镇压的丹炉。
正值此刻,二人未预料到的一幕出现了。
试图走向泉眼的嵇翰,完全没有感应到脚下袭来的攻击,身旁的银月也没能做出反应。
杀气腾腾的艾长老从地底现身,挥起一拳就打碎了护体灵光。嵇翰面色大变,但剩余的法力又难以完全激发万妖化灵诀,情急之下,他身躯一斜倒在坡上,滑落翻滚下去。
艾长老如今只有双臂上的纹身还亮着,但状态比嵇翰要好太多了。渺尘真人倾尽全力提供庇护,在天崩般的沙陨中为他保留了珍贵的法力。
银月先是祭出四枚黯纹剜骨刃,又大喊一声“站住”,数十条细小银丝从袖袍中飞出,试图将艾长老困在原地。
艾长老用身躯抗下短刃,只是轻微摇晃。他无视了银月的阻碍,纵身跃起,落在了连滚带爬逃至底部的嵇翰身边,双拳举高,用尽全力向下猛砸。
嵇翰没有足够法力现出妖化身躯,只能让瞳孔一阵变形,依靠仅存的灵活性向侧边一滚。他闪过了致命的攻击,却险些坠入灵泉池中。
数尺内的青砖被艾长老砸了个粉碎,此人轻咦一声,便又要攻来。
银月的身形急忙现出,一手操控着黯纹剜骨刃、一手握着玉如意,挡在两者之间。
“好,妖女,那就你先死。”
艾长老怒骂道,两拳相继击出,双色光幕剧烈颤动,玉如意已摇摇欲坠。虽然此人加持身躯的术式因伤毁去了一些,但收拾法力耗尽的嵇翰与七阶妖兽还是比较容易的。
银月秀容紧蹙,操纵短刃来回攻击,手段却如泥牛入海般化解,她银牙一咬,在白烟中现出了原型。
七阶妖躯是最后的希望,她后腿一蹬,如迅箭般跃起,亮出獠牙咬向艾长老的喉管。
换做别的修士,距离这么近的袭击,可能就让银月得逞了。体修的优势在此时体现地淋漓尽致,艾长老的动作快的出奇,身形一仰闪过咬合,左拳抡圆狠狠地打在了狼腹上。
银月呜咽一声飞出几丈,重重摔落于地。她体内剧痛不已,没有力气再站起来,绝望地注视着越靠越近的赤膊大汉。
此人指间金光发亮,俨然在积蓄力道。银月眼皮缓缓垂下,再一拳下来,她大概就会被打回器灵原形了。
然而,终结性命的攻击迟迟没有袭来。
艾长老暴喝一声,不知挥拳打在了什么上面,引得震天巨响。
银月在恍惚之中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黑色石障,还有半跪于身前的人影。
此人脸上粘满沙粒,下颚却仿佛洗濯过一样,胸口衣袍留着大片浸湿痕迹,赫然是刚刚拼命啜饮灵泉的嵇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