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两难处境

早在嵇翰到来之前，神师们就探讨过方案的可行性了。乐笙提到，那妖兽似乎对嵇翰格外重要、甚至可以抛弃元明灯阵地当场遁走时，几人都明显犹豫了起来。

事已至此，无论交易达成与否，慕兰族和阴罗宗定然会分道扬镳。那房老魔心性狡诈、手段狠毒，说不清还会不会暗下黑手。到时候一走了之，大晋天高皇帝远，中间还隔着突兀人，纵使神师再恼怒，也无法亲自找上阴罗宗去。

尽管嵇翰只是一名上师，边界之战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说本领仅次于他们几人都不为过。

他当年奔走海外，也是在为乐笙办事途中做出的不得已决定，回来后不仅神通大进，一片忠心未曾动摇。再加上身具天灵根，如今还不到三百岁，日后大有可能晋阶为神师的。

在这里强行逼他吃亏，带来的反噬不可估量。与此人反目成仇，比起彻底得罪一名原来就摩擦不断的元婴后期修士，还真说不好哪种情况的损害更大。

嵇翰见到神师们的反应，如获大赦般的身体一软，向后退一步靠在了门框上。面对四名修为远超自己的存在，在多重灵压的压制下开口拒绝，让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某一瞬间，嵇翰都做好了神师突然出手将自己制住的心理准备。

“那老魔不知藏在何处，不过肯定不会在草原内。”祝衡开口道，“突兀人拉拢到的是正道宗门，视此人为眼中钉。虽不一定有宗主级别的修士出面，但定然会让他在草原上无处安身。”

“九国盟同样戒备森严，他只可能在我们三国境内了。”仲神师赞同道，领土交接完毕不久，整合才刚刚开始，慕兰族做不到遍布全局的掌控，能藏身的地方会有不少。

“他好像还带了些长老，我这就发出密信到各大部族，警惕附近的黑袍修士。麻烦田兄去见一趟魏无涯道友，将天南方派来驻守的魔修名册拿到，省的闹出误会。”

“好，会毕后我就动身。”田锺点头道。

“毕兄，这些日你在三国领空中巡曳，如果老魔亲自现身，就立刻赶过去。”仲神师满面踌躇，说道，“此人在大战中游刃有余，单凭你一人可能敌不过。他想要动手时僵持住就好，等待援军赶到。”

“没问题，我早就想会一会这鸟人了。”毕神师啐了一口道。

“至于元明灯就不必动用了。”祝衡看向乐笙，“你坐镇阗天城，留作最后的威慑吧。”

众人各自分工完毕后，祝衡的目光停留在了嵇翰身上：“他不清楚妖兽与你的关系，呆在驻地内以逸待劳，千万不可贸然行事。”

“诸位神师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日后……”嵇翰激动不已，双手抱拳，感谢之语即将说出口。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若你没有突然现身，大战的结局恐怕还不是这样。”祝衡摆了摆手，“好了，先回去吧。”

……

与此同时，北凉国西部的一处无人山谷中。

阴云包裹的洞穴内，飞射入一道黑色遁光，有元婴初期的修为。来人浑身魔气环绕，禀报道：“宗主，几个月了，四长老还是没回来，这究竟——”

“那姓韩的小子宗门在天南最北端，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专注于眼下的事情。”一身黑袍的房老魔缓缓走出，“我给你的法器，都分发出去了吧。”

“几名长老已经在调查了，只是毒圣门的探妖镯，真有这么灵验？”

“毒圣门地处南疆，和万妖谷紧邻，探测化形妖兽的事没人会比他们更在行了。分给你们的法器是花天奇的私藏货，不是那些寻常长老能拿出手的，绝对有效。”房老魔毫不在意地说道，“还有，慕兰人中有一人善使妖化功法，你们可要分辨清楚，别搞混了。”

“一旦找到了化形级妖兽的踪迹，我就立刻给宗主传信。”

“不错。慕兰人的老怪们遮遮掩掩的，我倒要看看这其中是什么文章。世上竟还有人能收服八阶灵兽，回到大晋都不会有几人相信。”房老魔冷哼一声，给韩立送去的战书石沉大海后，他眼见夺取巨猿无望，转念关注起战场中出现的银狼。

这妖兽算起来也是奇物，若能收入鬼罗幡中，提升的威能不可估量，价值几乎仅次于专克鬼物的巨猿。就算慕兰人愿意献上凡人生魂，他也不介意用点手段一并取走。

根据其他长老的消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身处天南，支持突兀人的泰阳门蠢蠢欲动，辽州边界躁动不安。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很快就会有麻烦上身。

……

嵇翰离开阗天城，径直返回了幻尘山，一路无话。

房老魔果真盯上了银月，尽管神师会出手相助，嵇翰心里仍然没有底。对方身为大晋魔道门派宗主，说不清会有怎样的手段。

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虚天殿内的极阴祖师，实际上，现在的他与房老魔之间的差距，不见得比结丹后期时与极阴间的差距小到哪去。

“好好留在密室内，直到事情平息再出来。把你带在身上，我也不清楚会不会有风险。”回到了洞府中，嵇翰踌躇不已，将银月唤出后说道。

“知道了，主人。”银月应了一声，她眼瞳中闪过复杂神色，恍惚间与嵇翰对视了一下，便忧心忡忡地转身离去进入密室。

两扇石门轰然闭合，嵇翰失神地坐在了大厅内，扶着额头叹息起来。或许是自己早先的斥责太过鲁莽，银月自那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回到草原后，先经历事关存亡的大战，紧接着又来了如此困难的抉择，对还未认真思考过局势的他来说简直是祸不单行。

究竟是族群的整体利益重要，还是自身珍重之物价值更高？嵇翰从未给出明确的答案。

一直到此刻，在幻尘山盘算着如何应对房老魔之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银月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