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决战开幕

嵇翰不清楚自己第几次身处庞大战阵当中，他站在随风飘扬的岑岳部旗帜下，目光冷峻地看着突兀人的反击部队集结起来。

离开天沙大陆之前，他尚且认为凛台峰上的一战规模绝无仅有，十多名元婴期存在参与，自己完全没有经历过。

而返回草原他才逐渐明白，若是人界中何处能寻到烈度最可怕的冲突，恐怕只有这里了。

平日里万中无一的修仙者，在这场会战中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各自族内身居高位的结丹修士会如麦秸般倒下，就连元婴后期的老怪都可能当场陨落。在双方修仙者对垒的主战场之外，绵延数万里的战线上，凡人军队更是早已铺开阵势相互厮杀了三天三夜。

从两族间的微妙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天算起，弥漫了上百年的硝烟之中，潮水般一浪一浪的攻势、无数条被拼死守卫的防线、市镇的反复易手，早已同这股仇恨一起刻入了每名法士的血液中。

嵇翰心里清楚，一点领土交割、资源掠夺，甚至是一方的彻底臣服都无法让战争之势停摆，如今摆在他眼前的，是一场真正的灭族之战。

慕兰人的军锋，在抵达晋国疆界前都不会停下。同样的，突兀人若是能绝处逢生，定然要将失去的一切悉数找回。

哪怕是参与过边界大战的韩立，在感知到这肃穆压抑的氛围后，也露出了忐忑不安的神色。

“韩道友，开战之后麻烦你按照嵇某的命令行事。时机恰当的话，我会指出林银屏的位置，接下来，就仰仗道友神通了。”

岑岳部的位置和嵇翰一起挪至了中军，不远处就是乐笙此女设下的灯阵，由祀禽教的上师拱卫着。由于韩立是孤身一人，嵇翰没将他派往其他的位置。

“悉听尊便。”韩立紧紧盯着南边乌泱泱一片的突兀仙师，漠然道。

某一时刻嵇翰甚至怀疑，此人抓到战中空隙时，会不会头也不回地向南遁去。以他那对雷鹏羽翅的速度，两方真不一定有人能追上。

可是就算韩立根本没有出现在边境，这场战斗也算必须打的。哪怕此人只是拖住林银屏一会，情况只会比原先好。

参照与神师讨论后敲定的战前部署，祝衡将带着仲神师、毕神师对上突兀人那侧残存的大仙师，而田锺则会在那神秘的宋大先生露面时尽力令其分神，给嵇翰驱动灵宝创造空间。

尽管田鍾的神通是神师中最差的，但拥有一手分身术法，以及两只天虎兽辅助，不以击杀对手为目的相当难缠。

乐笙仍旧坐镇指挥，不过元明灯填满了灯油，仿佛紧紧掐死了突兀人的命脉。不将召唤圣禽的过程阻止，绝对力量上的差距将会左右战局。

数次大战落败，突兀人高阶战力已经开始匮乏。当下想要达成这一目标，意味着大批仙师得冒着如暴雨般坠下的灵术攻击冲到阵前，期间嵇翰无意中放出的流矢还可能将表现突出者直接抹杀。

越是想到这里，嵇翰对晋国大修士的神通愈加好奇，此人究竟有何种翻山蹈海之能，让龟缩了数年的突兀人主动求战。

之前的战斗中，他也与普通的泰阳门修士交过手。儒道宗门修士的术法大多基于一种叫做“浩然之气”的灵气，嵇翰当然不知其中奥秘，只是感觉与灵术的定位相似。

严格地说，嵇翰还从未切身体会过此法的威能，那些儒生打扮、元婴初期的晋国修士们尚未掐诀施法完毕，笼罩周身的丝状白烟就被他身上的妖气狂卷而去，如风中残烛一般熄灭。

唯有那座浩然正气大阵创造出的屏障，夸张到能抗下苍陨弓的一击。法士大军当年望着突兀人撤退却毫无办法，不然两族间的纠葛早就在年许前彻底画上句点了。

正当思索之时，沉沉的钟声由极南之处传来，明显被灵力灌注过，穿透力极强，一些低阶法士被迫唤出护体灵光来缓解耳中的刺痛。

嵇翰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开口向乐笙传音了什么。很快，法士阵线中闪烁起各色光亮，灵力的乱流一时间席卷了军阵。

他无意间对上了韩立疑惑的目光，解释道：“直接发起自天澜圣殿的终战号召。做好准备吧，草原上最猛烈的风暴就要来了。”

几道破空之响后，大仙师率先升上高空，然而他们脸上再也没了气定神闲之意，反而不约而同地将神识锁定在了嵇翰身上。

谁也不想再阴差阳错地身中冷箭，几人甚至有嵇翰不做出行动就暂且观望的意思，直到法士这侧飞出三名神师，高空中的战斗被迫率先开始。

至于那个站在嵇翰身侧、相貌平平的元婴中期修士，则被忽略掉了，权当是又从天南雇佣来的散修援军吧。

突兀人大军逼近到百余丈的距离时，嵇翰毫不意外地在中军发现了林银屏的身影，伸手一指说道：“就是此女。除了圣鼎外的两件古宝，以及成熟体噬金虫，韩道友都清楚了？”

韩立默默地点头，眼神闪动的同时却一言不发。嵇翰对这种举止并不陌生，看起来此人又在和竹筒中的生魂谈话了。

万妖化灵诀运转之下，嵇翰仍然没能发现另外的元婴后期神识信号，隐匿在法士阵中的田锺倒是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看来这宋大先生，在自己亲自出手之前是不会有动作了。拥有几乎全场最强大的神通，却如此谨慎，令嵇翰隐隐觉得不妙。

莫非在探知不到的某处，也有一件威能奇大的至宝在暗中瞄准着自己吗？

“嵇道友，林银屏身居指挥之位，韩某如何才能与其交上手？莫非道友希望在下单枪匹马杀入阵中去？”韩立向对侧凝望一阵，面色不快地问道。

“不必心急。”嵇翰淡定道，眼见突兀人阵线开始缓步移动，他嘴角微微上翘，“留在原地对他们来说没有益处，此女迟早会亲自上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