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晗暗自腹诽,这混蛋怎么一天到晚阴恻恻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龌龊想法。
经过这段时间过山车似的情绪波动,她警惕心比以前强了许多。
心知一旦他放肆起来,她必定很难招架。
她胸口一整片还晕着斑驳红痕,今晚被他在衣帽间里强行弄出来的。
事实上,失控的身体本能骗不了人,当时确实尝到了一丝异样的愉悦。
毕竟这人技巧一流,事前无论有多么汹涌强硬,等到真正放纵起来,他一向优先考虑她的感受,要她潮水泛滥才罢休。
不过当时失控沦陷,事后回想,又少不了让她有点丢脸的委屈。
现在这混蛋又说要到野外搭帐篷,话里的意味昭然若揭,坦荡露骨又放浪狂妄。
鬼都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温书晗面颊微烫,不是很想搭理他。
她别过脸不说话,有点不安地看向窗外。
这漫长的蜿蜒山道和茂密树林,四下无人,路灯间隔很远,光线带着昏黄暖意。
白天有太阳的时候明明正常得很,晚上开车路过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但一停下来,这沉寂氛围无孔不入,莫名地让人汗毛倒竖。
手机没信号,只能干坐着,发动机故障又开不了暖气,车里越来越冷。
温书晗抱着胳膊,心生寒意。
陈言肆坐在一旁划手机,神情淡然不知在想什么。
顿了会儿,他打开应急双闪灯,而后脱下外套,不在意地盖到她身上。
一份踏实的余温覆盖而来,温书晗回神,垂眸看了眼身前突如其来的外套,转头就听见他下车的声音。
车门啪一声关上,她倾身扒着车窗快速叫住他:“你去哪儿?”
陈言肆身上只有一件薄绸衬衫,他一边划着手机,漫不经心停在副驾车窗前,抬眸辨了辨方向,随意答:“找信号。”
……………….还以为他真要去野外搭帐篷。
温书晗仰头望着他,一双澄明眼眸浸在皎洁月霜里,温柔乖巧,又让人想起那个“猫咪探头”表情包。
她眨眨眼:“找信号大概要多久?“
“不知道。”陈言肆一手撑着车门顶,平静目光望着远处某个方向,似有筹划地说,“可能十五分钟。”
说完他弯下半个身子,看着车窗里的她:“你在车上乖乖等着,别乱跑。”
温书晗思衬几秒,点头:“好,那你快点回来。”
陈言肆保持低身跟她说话的姿势,垂眸划了下手机,又不经意间看向车内座椅,顿了顿,一手伸进来。
受动作牵引,他上半身也探进车窗,呼吸擦过她脸颊,她怔了一瞬。
很快,他从中控台附近取了个东西,彼此恢复几秒前的距离,他把东西强行塞她手里。
“拿着。”
温书晗低头看。
是一把硬冷小巧的芬兰匕首,属于军用的野外生存刀,刀鞘是略微粗砺的深色皮革,拿在手里有点份量。
她抬眸,对上他平静视线,他耐心教她:“有车经过你就拦,要是有陌生男的想碰你,别跟他废话,用这个直接动手。”
手里这把匕首是凶飒利落的直拔型利器,一进一出能把大动脉捣毁。
她小心翼翼吞咽一下,兀自低语:“万一下手重了………………”就是防卫过当了。
“怕什么,没人看见是你杀的。”陈言肆注视着她,低哑声线沉稳而阴冷,别有深意地对她说,“这是我的刀,上面是我的指纹,跟你无关。”
音落,温书晗心底泛起波澜,情绪轻微摇颤。
她默然几秒,攥了攥手里的冰冷刀具,垂眸点了下头。
“好了,乖乖等我。”陈言肆掐住她柔软的脸颊肉,捏了捏,“听话。”
夜色沉静,温书晗略带担忧的目光跟随他离开的方向,看着他,直到他高挺背影消失在黑暗里。
温书晗恍神片刻,把车窗升上去。
玻璃隔音,但依旧可以听见树叶婆娑声,还有自己沉闷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车前灯倏地变暗。
眼前只剩微薄的路灯光线,温书晗下意识绷紧呼吸。
有点害怕。
手机电量告急,她看了眼锁屏,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她心有不安,又等了会儿。
快半小时了,陈言肆还没回来。
温书晗深吸一口气,快速做完心理建设,掀开外套开门下车。
她循着他先前走的方向,一手拿着防身匕首,用最后一点电量打开手机电筒,照着道路谨慎往前。
如果陈言肆这时候正好返回,两人应该可以碰上。
但她走了一段路,前面一直没出现他的身影。
温书晗想打道回府,但又担心他的安危。
纠结又害怕,她停在原地进退两难。
忽然,听见树林深处传出危险的索索声。
林子里有一大片未开发区域,人迹罕至的地方,必然有野生动物隐栖。
她心跳加快,正努力调整呼吸,猝不及防,身后一阵脚步声压迫而来,她心一紧迅速转身,用力朝前送出刀刃。
不料那人反应比她还快,一手在半空中死死擒住她手腕,她瞳孔瑟缩,吓得喊不出声,视线混乱颤动,手腕在他钳制下顿时酸软无力,利刃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别闹。”陈言肆嗓音沉冷,捉着她手腕把她扯过来,“是我。”
温书晗闻到熟悉的气息,一颗心瞬间落地。
她呼吸稍缓,抬眸看清他的脸,一时安稳下来,但还是心有余悸,说话声音微微颤抖:“你吓到我了…………”
陈言肆看她要哭不哭的样,眉目有些紧绷。
“好了,没事儿了。”他揽着她肩膀,将她按进怀里。
温书晗心跳好闷。
这个人,夺她刀刃时活生生像个凶飒悍匪,现在哄起人来又温柔得过分。
安全感涌上来的瞬间,她先是觉得委屈。
“你刚才应该喊我的......”她脑袋蹭在他胸膛,鼻梁一酸,“这么黑,我都看不清你,你还故意来吓我………………”
陈言肆眉心一动。
他想喊的时候她已经转身了,再一晃眼,她就惊慌失措地拿刀冲他而来。
果然,教她的那点儿招数,到头来她全拿来对付他了。
实在让人伤脑筋,他哄她:“好了,真不是故意吓你,你信我一回行不行?”
温书晗攥紧他衬衫衣料,不知该说什么。
他在她眼里几乎成了十恶不赦的混蛋,她一点儿也不信他。
但她擅自离开车,他却不怪她。
她又有点愧疚,心里百味杂陈,不由自主地将他抱紧。
陈言肆摸摸她头发:“乖了,没事儿。”
温书晗在他怀里闷了会儿,乖觉抬头,问他:“那我们……..……今晚回得去吗?”
“嗯。”陈言肆捏捏她后颈,“跟陆承吴联系上了,他来接。”
温书晗悬着的心再次落地:“好…….……”
昏暗中,身体有本能的依恋,隔阂悄然消失,她像以前一样,纤细手臂无意识环住他腰身,默不作声抱着他。
陈言肆低眸,看着怀里的她。
刚才他走了很远才在树林里探到一点信号,一番折腾下来,实在有点烦躁。
但此刻嗅到她一点清甜香气,感受到她释放出的这么一点点信任和依赖,他莫名心静。
两人回到车里待了很久,温书晗都犯困了,陆承吴终于驾车抵达。
温书晗困倦又心安地坐在后座,听见他们谈话,说起上次,他们直接把车子开到赛车俱乐部疯了一转,难怪汽车发动机会出问题。
很快又聊到并购的事,都是一些生意上的话题,温书晗听着听着,脑袋逐渐耷拉下来,在后座盖着毛毯睡着了。
陆承吴关心地瞥一眼后视镜,确认温书晗已经睡着。
他收回视线,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带着调侃的笑意小声说:“还以为你真要实践什么特殊癖好,要跟晗妹在林子里睡一晚。”
陈言肆靠着座椅视线放空,淡嘲:“睡什么睡,光在车里待一会儿她就吓成那样。”
陆承吴闷笑一声,了然揭露他:“得了吧,凭你这无法无天的作风,本来是想在野外欺负人家吧,但到了最后还是心疼了。”
陈言肆耷着眼睫,支着额头看向窗外,另一手玩转那把芬兰匕首。
半晌,他唇角轻轻一扯,不经意道:“什么时候不心疼。”
一周后就是《寻芳》的正式公演。
这一周里,温书晗忙着排练,而陈言肆频繁出差,彼此交集甚少,她忽然感到一丝放松,因为没人盯着她了。
公演当天,演出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半,温书晗所在的舞团一大早就已经到达中心大剧院。
从早到晚,后台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演员们更换舞蹈服,陆续化妆,时不时和编舞老师一起复盘舞台动线,确保演出万无一失。
温书晗已经换好第一幕的舞蹈服,此时正安安静静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师认真给她化上舞台妆容。
许悦和徐伊然在后台给她拍照记录,一边鼓励她,一边小声聊天。
许悦:“我还以为前夫哥要包场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万般风情只为一人~~
徐伊然:“是吧,我也这么想的,毕竟霸总文里都这么写。”
“......”哪有那么夸张。
温书晗看着镜中的自己,结合她俩的调侃对话,不禁心生涟漪。
剥夺她大部分日常自由的人是他,给她撑腰的是他,为她夺回主角资格,让她在事业道路上越走越远的也是他。
陈言肆似乎......很希望她在万众瞩目下闪闪发光,而不是在占有中强行折损她的羽翼。
温书晗收拢思绪,调整呼吸。
之前参演的都是中小型舞剧,现在即将站到中央剧院舞台上,免不了有些紧张。
??“书晗!”
温书晗回头,苏令贞也来了。
她轻笑:“苏老师。”
“真漂亮,不要紧张,放轻松。”苏令贞拿着一束花走到一旁,一手搭着她肩膀,看着镜中的她。
温书晗觉得苏老师的眼神有些说不清的深意,像怀念,像惋惜。
“老师,怎么啦?”是妆容不对吗?
“没事。”苏令贞淡然笑了笑,说,“只是想起我年轻时一个很好的朋友了。
温书晗隐约不解。
想了想,保持一份边界感,没有多问那位朋友是谁。
准备时间很快过去。
大剧场内光线渐暗,观众陆续进场落座,放眼望去座无席虚。
舞台两侧悬空的LED大屏提示出舞剧名称,观众席完全安静下来,视线集中到舞台中央,看着第一幕的棕红色幕布缓缓拉开。
乐声旷然回响,节奏袅袅起伏。
第一幕中群舞先行,姑娘们撑着道具油纸伞,在斑驳柔和的光影中排列、游移,舞姿动人,眉目含情。
古韵中有柔情蔓延,有激荡翻涌。
动线全然散开时,温书晗一袭浅色柔裙单独起舞,短短一瞬间的惊艳之姿,宛如水中莲盛开在追光灯下,观众目光一动,暗自赞叹。
毋庸置疑,她天生就该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深度沉浸时,两个小时转眼就过去。
温书晗敛眸收束舞姿,下一秒,掌声同明灯一起乍然涌现。
在这灿烂喧嚣时,一切熠熠生辉,喜悦而盛大。
三层挑台之上,陈言肆懒洋洋搭着二郎腿,眉眼沉静而深邃,视线静无波澜落向她一人。
演出结束,亲朋好友前来后台合影送祝福。
一阵热闹过后,温书晗要跟随舞团参加市里筹划的一个演艺圈晚宴。
晚宴在领?国际大厦的露天宴会厅举行。
来者众多,温书晗作为主角,必须要同几位重要人物说些场面话,走完形式。
一番周旋下来,她觉得有些乏了,独自走到一旁放空。
赵妍找到她,在她耳边小声提醒说:“看见十点钟方向那个秃头没,他就是黄奕升,千万别跟他有接触。”
温书晗朝远处看去。
对方已经中年谢顶了,很好认。
黄奕升是娱乐圈里小有名气的电影导演,表面儒雅敦厚,私下却在京港两地横行霸道。
据传他本人患有严重的性无能,没法在床上施展功夫,最大的癖好是灌女孩子喝酒,最喜欢看漂亮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醉倒在他面前的样子。
至于醉了之后他会对女孩做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老不死的变态。”赵妍暗骂。
正说着,忽然看见廖晓雨端着酒,摇曳生姿地迎上去了。
赵妍两眼一黑:“我靠,她真是不嫌老变态恶心啊,都这样了还想着攀关系。”
那边说了些什么,忽然,黄奕升的视线越过同时回头的廖晓雨,看向温书晗。
黄奕升直直盯着她,笑意捉摸不透,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朝她勾勾手指。
这是让她过去的意思。
温书晗抿了抿唇,一丝不适感涌了上来。
廖晓雨是真的没完没了,非要跟她暗里较劲,平时使绊子也就算了,这次竟然不怀好意把她往恶人面前推。
赵妍也看见了对方的“邀请”,担心得要命,立刻挽起她手臂:“他想干嘛啊,好可怕,我陪你过去吧……”
温书晗淡声:“没关系,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