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晗做好心理准备,落落大方走过去,顺道从服务生托盘里取了杯果汁,端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黄奕升面庞清瘦,衣着附庸风雅,又是个货真价实的秃顶,乍一看像个中年太监。
好一个社会余孽。
温书晗抱着时刻自救的打算,停在一米之外,弯起极淡的笑意:“黄导,初次见面。”
黄奕升未应先瞧,转着眼珠子打量她。
她今晚参宴穿了件银白色缎面裙。
小众设计师款,挂脖绸带恰到好处衬出锁骨,加高式抹胸设计媚而不露,裁剪收腰,裙摆优雅过膝,走路时带起垂坠的飘逸感。
确实美不胜收。
但黄奕升的眼神不是欣赏,而是廉价又肤浅的凝视。
像只衰老肮脏的鬣狗,似乎想穿透她衣物,流着涎水扑过来啃咬。
温书晗捏紧手里的玻璃杯身,微不可察地后退半步。
黄奕升回味一笑,涎着脸夸她:“今晚演出很精彩,小温前途无量啊。”
想跟她套近乎。
温书晗冷然一笑:“黄导过奖了。’
音落,黄奕升还在居心叵测地打量她。
眼神像狗皮膏药,一旦被它黏上,甩都甩不掉。
一旁的廖晓雨蛰伏已久,不怀好意地插话:“书晗,黄导有一部文艺片正缺女主角呢,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万一你有演电影的想法,不就正好一拍即合了?”
温书晗无语。
对方要是把针对她的毅力放在事业上,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局促又嫉妒了。
温书晗不跟她兜圈子,一口拒绝:“不用,我没有进娱乐圈的想法。”
廖晓雨脸色讪讪,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吧,万一有人捧你呢,毕竟你这么优秀,演戏也不差吧。”
温书晗懒得应话。
黄奕升呵呵一笑:“不管有没有,认识一下总可以吧?”
说着,他特意让路过的酒倒了一杯香槟,递给她:“小温,能喝酒吗?”
温书晗早就料到这一出。
她心下镇定,微微举杯示意手里的果汁:“抱歉黄导,我酒精过敏。”
黄奕升眼神微妙,似乎识破了她的话术,恶意引导:“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个个都酒精过敏呢?都来参加酒宴了,不喝酒怎么行,小小喝一杯没关系吧?”
温书晗刚想拒绝,廖晓雨就添堵:“她开玩笑呢,什么酒精过敏啊,根本就没有,之前我们舞团聚餐的时候她还喝了几杯果酒呢。是吧?书晗。”
这请君入瓮的戏码,实在太恶心也太拙劣了。
温书晗扯一个笑,好脾气地周旋:“黄导,我真的喝不了酒,要是出问题进了医院,对你我都不好吧,而且附近还有几家央台媒体,在镜头面前还是不要闹出动静比较好。”
黄奕升呵笑一声,显然不把媒体放在眼里。
这个没品的秃头变态,装都装不好,眼里的禽兽.欲望都要喷出来了,盯着她,酒杯再次递过来:“算是咱俩的见面礼,就喝一杯,真的,我不为难你。”
温书晗不接酒杯,对方的手定在半空。
僵持片刻,黄奕升又掏出一张名片,假意反省:“唉,是我唐突了,应该先给名片才对。”
说完,他又看了看她全身:“哦,小温穿的裙子左右没兜,这样,名片给你放这儿吧??”
一只包藏祸心的手突然往她胸前伸。
她眼眸一凝,连忙后退。
??“温小姐。“
身后有人喊她,她很快回过身,正好躲开黄奕升的动作。
眼前站了两个穿飞行夹克的深肤色男人,普通常服都盖不住一身壮体格,一看就是军队出身的私人保镖。
温书晗观察两人几秒。
都是陈言肆身边的人,她认出来了。
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对她说:“温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阵势,好像她犯了什么事儿一样。
正沉默着,对方套着皮革手套的手已经隔空将她往后带。
另一男人瞥向面色疑惑的黄奕升,替她扔下撤场话术:“抱歉,温小姐有急事要处理,先告?了。”
音落,两人一前一后把她带离宴会厅。
全场莫名安静,无数道视线落过来。
众人窃窃私语,猜测她是不是惹到哪位人物,被带去秋后算账了。
毕竟保镖的言行不算粗鲁,但也不太温和。
加上温书晗有一丝抗拒,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自家保镖带走的,更像是被掳走的。
廖晓雨正琢磨着,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那边严厉呵斥:“你耳朵是摆设吗?!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惹是生非!“
廖晓雨听见父亲震怒的声音,双腿一软,瞬间怂得像只鹌鹑:“爸,我没……………”
“闭嘴!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家!今晚不收拾你一顿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血脉压制的威力不容小觑,廖晓雨攥着手机浑身哆嗦。
而另一旁的黄奕升还在暗骂有人坏自己好事。
片刻,他前往卫生间,出来洗手时,有几个身份不明的壮汉围到他身后,说想请他喝杯酒。
他懒得搭理,但转过背就被强行架走。
“喂!你们干什么?不知道我是谁吗?!”
可惜无人应他。
几名壮汉一路将他拖到地下车库,管他怎么挣扎,一鼓作气把人塞进车里。
温书晗被两个保镖带进电梯。
沉静的金属盒子里,其中一人的手伸进裤兜,掏了掏。
她警觉后退一步。
保镖发现吓到她了,回身主动解释:“温小姐别怕,只是拿个东西给您。”
温书晗半信半疑:“什么?”
“是这个,老板交代的。”
保镖毕恭毕敬把东西递到她手里。
温书晗微微愣住。
是一张拍立得。
舞剧谢幕时候拍的,当时她正好鞠躬,起身时笑意明媚,眼里倒映着整个剧场细碎明亮的光。
翻过背面,中间用银色油性笔画了一个小猫涂鸦。
他能不能放弃涂鸦这项爱好。
画得丑萌丑萌的,跟他平时的潇洒字迹完全两模两样。
其实她完全不知道陈言肆来看演出了。
这周他特别忙,一直在开会出差,彼此都没怎么见面。
电梯门开,到达地下车库。
两个保镖一前一后把她带出去,不紧不慢走了一段,对方打开越野车门让她上车。
她迟迟不上。
“你们是送我回去,还是??”
“老板在等您。”保镖说。
温书晗暗自叹气:“他工作忙完了吗?又想搞什么?”
保镖面露难色:“您先上车吧,我们拿钱办事,不会伤害您的。”
片刻,她坐上车,深色越野驶离领?大厦。
车速平稳地走了一长段,车厢有点闷,温书晗想开窗透气。
然而从后视镜观察,像是她的手触到了车门扣上。
驾驶座悠悠提醒:“温小姐,我们不建议你跳车。”
“......”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跳车。
温书晗不动声色把窗玻璃降下来。
冷风扑面,她问:“你们老板怎么交代的?”
对方答:“老板让我们保护您的安全,再把您接到他那儿。”
他那儿?
这混蛋又想把她带去哪儿。
她没好气地问:“把我接过去干什么?”
“老板说他自有安排,让您??”说着,保镖忽然轻咳一声,有点别扭又羞耻地,原封不动转述出下半句,“让您听话一点。”
她头好痛。
许久,越野抵达南郊,缓缓地,驶入一处僻静地点的泊车区。
远处一片宽阔草坪,夜色中,几栋单体建筑并列而立,有点上世纪的风格,打眼一看像个偏严肃的交际场所。
温书晗四下看了看。
想起来了,之前听那帮太子爷提到过,这里是他们偶尔来消遣的娱乐场。
跟其他会所不一样,这里一直被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维护,私密性和安全度都很强。
温书晗开门下车,身上还穿着宴会礼服,绸缎裙面在月下温润流光。
保镖带她乘直达电梯,上到不对外开放的第七层。
经过旷然冷清的陈列大厅,来到走廊。
尽头是一间套房,红棕色双扇门沉稳紧闭。
保镖按了按门铃,再按照老板叮嘱,在显示屏上输入一串密匙。
里面及时感应,门锁咔一声自动打开。
“温小姐,进去吧。”
温书晗忽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请君入瓮。
顿了顿,她不疾不徐迈步向里,大门在身后徐徐关上。
保镖自觉离开,温书晗全程像是被押送过来的,但到了这儿,里面的装饰风格和摆件都让她感到熟悉。
灯具是她青睐的极简风,地毯是她喜欢的配色,空气里弥漫熟悉的杜松香,苦橙叶气息似有若无。
远处的嵌入式灯带附近,还养了一盆多肉。
是她高中时候最喜欢的碧光环,兔耳朵从土里冒出来,一只又一只。
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一样。
殊不知,是套房的主人在刻意让她放低警惕,让她全身心地信任他、依赖他。
屋里是有动静的,温书晗越往里走,越能清晰听见疏疏落落的淋浴声。
地暖一直开着,只有这一隅的温度更暖一些。
她下意识止步,转头看去。
原来身旁就是浴室区。
半透明的磨砂玻璃模模糊糊,透出男人健瘦结实的身体线条。
淋浴器水流来势汹汹,急促燥乱地,滑过他裸露硬挺的肩胛骨。
他一手随意撑着墙,另一手抹去脸庞上的水,倦怠懒散地仰起头。
热水顺着他喉结蜿蜒而下,注入紧绷的肌肉.沟壑,流过宽肩窄腰,聚成小范围骤雨,从高处簌簌落下,砸在他骨感的足踝边,水花四溅。
陈言肆正在洗澡。
温书晗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
虽然已经没有初.夜时脸红心跳的羞涩感,但此时看见他朦朦胧胧裸露的身躯,她仍然被他日渐成熟的荷尔蒙搅乱神思,心底悸动。
气息悄然弥散,她回神转过脸,视线在另一面墙上停留几秒,总觉得站在这里有点怪异。
正想走远,不料身侧这面磨砂玻璃也是一扇门。
门开,里面倏然伸出一条青筋突显的手臂。
潮湿滚烫的掌心捉住她手腕,她猝不及防被他拽了进去。
“陈言肆!”
她心跳瞬间乱拍,脚下不由得踉跄,高跟鞋踩进淋浴区的低浅水面,水花飞溅。
陈言肆一个翻身将她压在磨砂玻璃上,水流头而下,她难捱地呜咽一声,身体瞬间被淋湿。
水声凌乱,他动作粗鲁得毫无怜惜,擒住她两只手腕,整个人欺身而来,她柔软身子骨被他压得快要散架。
水流让她睁不开眼,她眉心紧蹙,挣脱了几下:“你先把水关了!”
陈言肆无动于衷,幽暗眼神勾勒她委屈巴巴的脸蛋,一手掐着她脖子缓缓往上,指腹压着她动脉。
她浑身一抖,他压着火气轻笑一声:“你可以,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晾我一个星期,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