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之下藏着风雨欲来的亢奋。
陈言肆揽着她的腰,把她当鱼一样强行捞起来,她被迫站直,后背紧紧贴着他胸膛,一团挥之不去的燥热将她全然包裹。
领带遮住双眼,感官在漆黑里无限放大。
温书晗呼吸紊乱,极力忍耐着,在他怀里动了好几下,但他越锢越紧,她后背跟抵了堵墙一样,硬得要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力气比不过他,硬刚也没用。
况且这混蛋吃软不吃硬,坏得没边,躲闪反而给他助兴。
跟他相处那么久,温书晗少不了从他身上习得一点招数。
此刻学以致用,她小幅度喘着气说:“你放开我,我就......”
“就怎样?”陈言肆低头贴过来,呼吸蹭在她耳垂边缘。
热气洒在她颈侧,一阵酥麻的滚烫,她咽了咽喉咙,生涩道:“只要你放开我,把身份证和护照还我,我就把你之前想让我试的事情......试一遍。”
陈言肆呼吸一顿。
别的事情不见她记得这么清楚,这件事倒张口就来。
不过说是那么说,事实上,他可从来没舍得让她跪在他身前做那种事。
再开口时,他声线染了一层欲,像被她勾住了什么未开发的暗瘾,饶有兴致:“跟我谈条件?”
温书晗紧张挑衅:“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陈言肆似乎被她刺激到,一手狠力找上来,她霎时一抖。
他手里使坏,胸腔里逸出一声闷笑:“想要你就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
她难捱地咬了咬唇,继续钓他:“……………….那你要不要,要就放开我。”
反正她决定好了,只要他一放,她就立刻不顾一切开溜。
“急什么?”他忽然又远离她洒下的钩,兴致不减地诱哄她,“先叫声‘哥’听听。”
她呼吸一紧,直想打他:“…………变态。’
原来语言和香味都有种神奇功能,一个特殊称呼出现时,会像气味一样瞬间把人拖回过往。
他的体温又近在咫尺,完全躲不掉,她难以自控地被他引导着,陷入一层回忆浪潮,水流在翻涌中弥漫。
陈言肆用完几片消毒湿巾,微凉修长的手指探进她温软的唇里,力道时急时缓,撩搅出潮湿声响。
她蹙眉含住,浑身开始发烫。
陈言肆解开她眼前的领带,她睫毛颤颤,睁开眼,上一秒的漆黑被一室淡蓝色月光取代。
他在身后用另一手掐起她下巴,让她抬头,看向远处昏暗模糊的玻璃幕墙,看上面倒映着的两道亲密交叠的身影,还有她双眸迷离的表情。
她身前抵着书案边缘,而陈言肆堵在她身后,进退两难,前后都是坚硬阻碍。
方才解下的领带有别用途,被他拿来绑住她手腕,末端打了死结,硬邦邦地硌着她。
她双手紧绷地动了几下,顾此失彼,手腕绳结下的窄小缝隙被来回磨蹭,肌肤泛起红痕。
半晌,陈言肆有点亢奋地把她翻了个面,她双目失神地对着他。
领带再次解开,只见他从椅背扯过一件外套用在桌上。
她被他强势一压,整个人朝后一栽,后背正好压着柔软衣料,陈言肆义无反顾覆下来,一个吻随之侵略而下,倏然咬住她红润嘴唇,微涩的饱胀感堵住潺潺湿热,她呜咽一声,喉咙蔓延着被他撩起的燥渴,她蹙着眉回吻,将他的强硬滚烫缓缓
吞没,热意深入心底。
荒唐放纵,肆意疯狂。
桌上的文件钢笔被他一扫而空,身后的单面落地窗下道路繁杂交汇,车流不息。
陈言肆像有发泄不完的精力,锋利眉眼在她视线里有些晃动模糊,她染着一点哭腔同他接吻,他明明恣意放纵着,衬衫却依旧整齐,只是挽起的袖口处多了几丝褶皱,起伏沉落之间盈满昏蒙月光。
他吻得深,爱得狷狂放纵不遗余力,又无比珍惜。
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亲密,彼此之间从来没有生疏可言,仿佛对视一眼就有心跳起跃。
相拥,热吻,居高临下的审视,毫无章法的掠夺。
月光抚上她红透的脸颊,含泪的眼角。
陈言肆百般折腾她,声音在吻里,沉哑中淡淡的戏谑,还有几分温柔纵容:“半个月了,我们乖宝消气了么?”
温书晗勉强清醒,看清他眼底浮沉的热意。
动不动就撞车的法外狂徒,他还好意思问。
她掐着他肩膀,含糊地说:“你把证件还我,我就不生气了……………”
陈言肆眸色一沉:“是吗,拿了证件想干什么,跟我说说?”
又给她挖坑,她坚决不跳:“干嘛告诉你,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哦,包括大晚上过来偷我东西?”
她好郁闷:“没有偷!”
他漫不经心:“这可不好说,抽屉都被你翻遍了,万一明早找不到机密文件,是不是要把你锁起来好好审一次?”
她气成河豚:“陈言肆你有病!”
她一骂他就更上瘾:“这么会顶嘴,看来没罚够。”
音落突然发狠。
身心激荡,温书晗无所凭依地掐紧他手臂:“你别这么凶!......”
“凶你了?”他明知故犯,又浑一记,“这不是在哄你么。”
...
一哄一个小时。
深夜,彼此接一个湿柔缠绵的吻,她被他抱上书桌坐着,双腿似绞缠地贴在他腰侧。
陈言肆有点得寸进尺,最终把人欺负得太狠,哄都哄不好了。
温书晗烦闷地推开他,随手抓起一个文件夹扔他,红着脸,自顾自整理凌乱的头发。
陈言肆被她砸了一下,没跟她生气,反而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外套和围巾,给她里里外外裹起来。
比起她的茫然无力,陈言肆显得云淡风轻,全然没了沦陷时的亢奋迷乱之意,只要金属扣一系上,又是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温书晗被他裹上围巾,露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盯着他,坚持不懈:“还我身份证!护照也要,都还我。”
陈言肆看着她,煞有介事地挑了挑眉:“东西不在这儿。”
温书晗鼻梁一热,果然又被骗了。
她被欺负得声音都哑了,还要跟他谈判,简直没天理:“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还我?”
“说喜欢我。”
温书晗思绪乱了。
这种奇奇怪怪的关系,他到底还想持续多久。
欠他那八百万都不知该怎么还清,爷爷又被气成那样,他们俩的关系上限早被界定了,最好的结果就是今后各自成家,她还清债务,他抹清过往。
毕竟有些时候,执着反而会把事情引向一个未知的坏结果。
不是谁都有那么多筹码去赌,放手宜早不宜迟,她已经从他身上得到很多好处了。
更何况她根本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感激,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习惯他的存在。
因为从小见识过的“爱”都过于松散浅薄,没有一个可供参考的模版,也没人教过她如何清晰分辨一种感情。
温书晗垂下眼睫,意味深长道:“你今后会遇到一个很喜欢你的人。”
“你。”
他一锤定音。
她倏地抬眸:“不是我。”
陈言肆捏住她下颌,幽暗视线缠住她。
“你喜欢我。”
“......NAT.“
“疯了你也喜欢。”
“…………………?”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
别过脸:“自恋。”
休息日,温书晗午后去了趟三三得酒。
许悦在吧台里侧用平板看一部古早青春片,温书晗到达时片子已经演到尾声了。
字幕位置浮着一行歌词:“我们要互相亏欠,我们要藕断丝连。”
许悦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虐恋情深啊!”
“......”温书晗在对面坐下,说评式提问,“是那个渣男电影吗?“
许悦一边擤鼻涕一边看向她,点头又摇头:“感情这东西多复杂啊,渣字不能概括所有。”
温书晗耿直地问:“那那个男主是渣男吗?”
许悦点头:“是啊。”
温书晗淡淡眨眼:“那就对啦。
“啊啊??!”许悦痛心疾首,“你个爱情小木头,真的不能跟你讨论情感问题。”
“......“
温书晗一时陷入了愁闷的自我怀疑。
自己难道真的无法理解“爱”这个东西吗?
正郁闷,身后忽然有人靠近。
一阵劣质烟的味道飘过来,她下意识回头,几个街溜子似的青年忽然围了过来,打头的是个金链子光头。
光头咬着烟打量她,粗声粗气问:“是不是杜婉欣她姐姐?“
温书晗警惕起来:“你们有事吗?”
光头大喇喇地坐她身边,一只脚毫无边界感,噔一下踩在她的凳椅杠上:“那死丫头欠了一笔钱,她还不上,让我们来找你。”
温书晗及时从凳子上起身,远离一团汗臭味,划清界限:“谁欠的你们就去找谁,跟我没关系。”
光头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份白纸黑字,怼到她面前:“借款合同上写了,本人还不上,可以找直系亲属。她爸死得早,她妈又欠了赌债逃到东南亚去了,不就剩你一个了?”
温书晗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和一个红色指纹印,攥了攥拳,拍开它:“我说过了,跟我没关系。”
光头有点不耐烦,胡乱折了折合同塞回裤兜,皱着脸警告她:“不管怎么说,这钱你得还。”
说完,他身后两个跟班忽然开腔:“诶,那死丫头片子说她姐姐特漂亮,我还不信呢,一看还真是。”
音落,光头看她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了。
温书晗谨慎后退几步,许悦正好上前将她护在身后:“你们有病吧,再不滚我报警了!”
光头耸了耸肩:“报呗。”
许悦火气上来,温书晗立刻把她拉回来,小幅度摇了摇头,不想连累她。
“行吧,不着急,我们给你时间,过些日子再来找你。”
光头最后打量她几眼,意味不明地嗤了声,带着吊儿郎当的小跟班晃出酒吧,上了一辆小越野车。
车子拖着一股黑沉尾气慢慢开走,许悦气不过地骂了几句,回头安慰她:“不怕,这帮放贷的就爱威胁人,见到警察连屁都不敢放。”
温书晗缓了缓情绪,坐回椅子上,神情有点空茫:“没事的,我没事。”
许悦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开始打抱不平:“母女俩真是丧门星。不对,最大的最祸首应该是你爸,沾花惹草,还给亲女儿留了一堆烂摊子。”
温书晗敛眸不语。
是亲生父亲,但也是不够爱她的亲生父亲。
难怪别人说百分百的偏爱是最难得的,如果连家人都给不了,就再也没谁能给了吧。
在酒吧里待了一下午,天都黑了。
面前摆了好几个空酒瓶,她昏呼呼地趴在吧台上,把许悦看着急了。
她喝得太多,听力有点下降,起初只是听见许悦喊她,她没应。
直到听到另一道声音。
??“温书晗。”
音落,脸颊附近有一层温热,顺着玻璃贴过来。
她微微一怔。
陈言肆把热牛奶贴到她脸上,又顺手掐了一记她软乎乎的脸颊肉。
她闷哼一声,把醉醺醺的脸蛋埋进臂弯。
像温绍德刚刚住院那阵子,她每天都闷闷不乐,趴在江城的教室课桌上,马尾辫恹恹地耷下去。
当时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没有家了。
后来过了很久,大概一年多,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只手,在试图把她从孤独中拉出来。
她不喜欢江城的四季不明,那只手就把她带到淮京,让她每年都看一场雪。
她不习惯开口要东西,那只手就把她喜欢的一切都塞给她,无论有多昂贵,多稀少。
她从小到大一直被局限在教室和舞室里,那只手就悄然又刻意地想让她走得更远,让她踏足另一个半球,去看不一样的山川湖海。
陈言肆在一旁支着额头,微垂视线看着她倔强的后脑勺,呼吸沉了沉。
半晌,他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
“傻瓜。”
“跟小时候一样,总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