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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将低语融碎,揉成一串温柔情话。
一辈子实在太远了。
她不长不短的二十四年,已经被他占据一大半,但他从未善罢甘休,仿佛要占个一百年才足够。
陈言肆在哄人过程中流露出几分执念,漫不经心牵引着她,让她往前走一步。
而她不知是哭懵了还是下意识的回避,软声说:“你怎么,有点贪心啊…………
她鼻尖红红的,像颗不解风情的桃。
他虎口卡着她下巴让她仰起头:“怎么,一辈子归我就这么不情愿?”
他冷森森的,有点吓人,温书晗吸一记鼻子:“你不是说要追人吗…………….”
她还记着这茬。
“追人还这么凶,我都过来看你了,你还有事没事吓唬我,下次我再也??”
他突然吻过来,堵住她絮絮低语。
一个被泪水和亲吻淹没的圣诞节。
陈言肆叫司机过来开车,半路停下来买了杯热牛奶,给她拿在手里暖手。
他今天挺累,一上车就靠着后座椅背闭目养神。
疲惫之余透出几分懒散闲适,他一手牵着她,指尖在她掌心轻点,百无聊赖画了个圈。
她今天化了淡妆,哭完之后脸都花了。
有点窘,她低着头发呆。
下一秒,手机贴着掌心震动。
备注是妈妈。
温书晗稍作迟疑,陈言肆微阖着眼皮扫来一眼,慢条斯理夺过她的手机。
她睁大眼睛:“你干嘛?”
陈言肆没个正形,径直滑向接通,将听筒贴到她耳边。
她被迫出声:“妈......”
“诶。”听筒里声音柔和,“你回去了吗?”
“嗯,路上了。”她不动声色斟酌语言,心想该怎么道歉。
沈文芸在上一通电话里说得太急,直到回了酒店确认小儿子安然无恙,这才静下来把事情说开:“对不起书晗,都怪我,是我没有教好他。”
事发突然,难说到底是谁的错。
小孩子确实贪玩,哪怕紧抓在手里,他也能从指缝中溜出去。
温书晗已经尽力在看管他,当时也没料到会被别人撞一下,更没想到小孩会跟着陌生人走。
温书晗本来于心有愧,沈文芸反过来跟她道歉,倒让她有些无措。
她以为沈文芸会责怪她。
其实沈文芸从没这么想过:“傻瓜,妈妈怎么会怪你。你长这么大,妈妈很少回去看你,你对什么东西过敏我都忘了,该愧疚的应该是我才对。”
话音绕在耳畔,压在她心上的石头被人悄然拨动。
小时候最期盼的事情有两件,一是杜苒不要再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针对自己,二是沈文芸能主动回国看她。
但愿望总是落空。
十岁那年小学期末考,她数学破天荒拿了个满分,因为温绍德对她承诺过,只要考得好就能见到妈妈。
于是她一放学就直奔自家诊所,拿上卷子兴冲冲兑现诺言,温绍德正在柜台配药,忙碌间瞧她一眼,敷衍说沈文芸今天就回来了,傍晚飞机落地,让她乖乖在家等。
哄小孩的话,温书晗还真信了。
夕阳落下,她凭着记忆,独自一人乘地铁前往机场,一路跑啊跑,到航站楼接人。
半大点的乖巧小学生,穿白色连衣裙背小书包,后脑勺扎个软乎乎的马尾辫,在偌大的航站楼里转来转去,画风有点格格不入。
她茫然许久,突然想起自己没问清楚,沈文芸到底从哪个口出来。
那一年她还没能拥有自己的通讯工具,只好跟机场安保借手机,打电话给沈文芸。
那边好久才接。
声音模模糊糊,像刚从梦中醒来被人扰了神思,但依旧温柔:“怎么啦书晗?我这儿天刚亮呢。”
温书晗愣愣眨眼,局促地攥了攥书包带:“妈,你没有回国呀?”
“没有呀。”沈文芸无奈地笑,“谁跟你说的?”
空气默然几秒。
“………………没什么,我记错了。”她鼻梁一酸,若无其事说,“妈,你睡吧,我刚放学呢,要回家了。”
电话挂断,她把手机还给安保。
安保看她有些怅然,蹲下来问:“小妹妹,在等妈妈吗?”
温书晗摇了摇头,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笑笑说:“不等了,谢谢大姐姐借我手机,我要回家吃饭啦。”
没什么大不了,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就怎么回去。
她迈着大步离开航站楼,埋头走了一段,不知不觉眼泪涌了出来。
她抬手用力擦掉,马尾辫甩出一丝倔强。
真气人,温绍德不守信用,大人全都不守信用。
离开机场,她在冷清的道路边挑个石墩子坐着,哭完再回家。
不经意抬头,看见几辆前后相接的黑色轿车停在大道边上,后视镜都系着红丝带。
温绍德教过她,这是家里有人去世了,参加葬礼才会系的。
其中一辆车与她正对面,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里面的人缓缓升起副驾车窗。
温书晗微微一怔。
刚才没注意,里面的人是在看她吗?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总之在陌生人面前哭,被盯着看,好像不太好。
于是她默默擦干眼泪,起身离开了。
这一秒,通话还在继续??
“书晗,虽然我们不在一起生活,但你永远是我的女儿。你现在长大了,在新家也过得很好,妈妈为你感到高兴。陈家真的是好人家,你爸刚去世的时候,妈不是没有想过把你接过来,但相比之下,那种家庭能给你的,都是妈妈给不了的,既然
他们选择留你,又那么疼你,妈自然更希望你越过越好,你能理解妈妈吗?”
温书晗不知该说什么,在母亲含义复杂的话里,轻轻“嗯”一声。
沈文芸沉吟片刻,心有预料地问:“你跟陈家儿子,不是一般的关系吧?”
空气安静一瞬,她缓慢说:“我们的关系,比较难形容………………”
话音刚落,陈言肆将听筒抢走,贴到自己耳朵边。
懒散开腔:“她说愿意嫁给我。”
“?”温书晗忙去扑手机,“我什么时候说了!”
陈言肆一手摁住她脑袋,将她按在原位,身子朝车门方向偏了偏,拖着气定神闲的语调歪曲事实:“对,她亲口说的...嗯,我先带她回家,具体的之后再联系。阿姨再见。”
电话挂断,他善解人意地归还手机。
温书晗哭过之后眼眶红红,这会儿又有点气闷,脸别到一边,手机也不要了。
怪可爱的,像只气饱的河豚,鼓起腮帮子呛他:“你这是造谣,胡作非为,惹事生非,兴风作浪………………”
陈言肆靠着椅背偏看她,唇角一扬,胸腔闷出笑来。
“成语这么多啊。”他揪住她一缕头发,拿发尾搔搔她鼻尖,“不高兴了,回头给我寄张律师函?“
鼻尖泛痒,她被惹得闭了闭眼,想打喷嚏,皱眉说:“先报警捉你。”
陈言肆笑意加深。
很神奇,她生气的时候反而显得更乖。
他巴不得再逗她一下:“怎么这么可爱,在跟我撒娇?”
“………………你好自恋。”
好像在他眼里她哪哪都有意思,简单说几句话都能被他当成撒娇。
温书晗没再理他,抱起胳膊缩成一团,脑袋靠在车窗边上闭眼休息了。
陈言肆在另一旁支着额头,一手伸过来,轻揉她泛红的眼尾。
轻哂:“爱哭包。”
圣诞节很快过去。
陈言肆早出晚归,偶尔凌晨才回来,带着一身烟酒气。
他回得太晚,温书晗已经洗过澡,身上散逸甜香,被无处停泊的他当成上岸的小岛。
他扯开领带,沉甸甸的身子骨压在她身上,抱着她,赖在她身上不肯走。
温书晗承着他的重量,稀里糊涂往后退,被他压到玄关一角,差点喘不过气来,双手推他:“你太重了!起来!”
他酒后微醺,脑袋在她肩上一阵乱拱,喘息声倦怠沉乏:“没想到你会过来找我。不怕我了?“
她要怎么回答呢,只能说:“你最近不是挺正常的吗………………”
陈言肆闷笑一声,些许自嘲:“我正常的时候你就喜欢,不正常的时候你就想离开我?”
温书晗被他压得难以动弹,她只能将下巴蹭过他肩膀,仰起头,先把气喘顺了,再出声:“你知道你不正常的时候有多可怕吗?你吓到我了,我当然会往后退……………”
他油盐不进:“你就是想离开我。”
跟喝醉的男人难以沟通,温书晗深呼吸,试图让他清醒:“你先起来,到沙发上去。”
“我看过心理医生,两年,每天都看。”
空气安静几秒。
其实他明白,温书晗跟少女时期别无二致,本质上,她喜欢可靠的,温和的。
那年在旋梯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初吻,是他用温柔诱惑来的。
凭借扭曲的占有欲织成的温柔网,终有一天会七零八落。
像一颗定时炸.弹,他骨子里全是强硬和偏执,但凡她眼里装下别人,他就必然失控。
温书晗抿了抿唇,喉咙逐渐干涩,一时哑然。
陈言肆蹭在她肩上,呼吸很沉:“那个卷毛专家问过我,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决定不要我,而我抑制不了内心的冲动,会不会像我爸那样??”
“失手杀了你。”
温书晗身形一滞。
指尖在他平静无波的话语声里微微颤动,她艰难出声:“所以………………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