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哀求

沈盈月扑到床前,哭着哀求:“师父,你别这样,让公孙先生诊诊,旁的事等你好了再说。好不好?”

沈山意阖上眼别过头,浑身没了精气,微微摆手,“师父累了,想歇歇,你让他们出去吧。”

展昭面色难看几次想开口又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深深锁眉叹气,双手暗暗握成拳。旁的事都可商量,此事绝无可能!

想到过来前宋青时欢欢喜喜的笑脸,她若问起他都不敢同她说,她若知晓了该如何做想?她真心感激他们师徒二人,念着他们的好,结果……………

公孙先生见这般僵持解决不了问题,便起身道:“展护卫,我们先出去,让老人家休息。”

到了外头花厅,展昭才长叹出声。原还高兴沈家师徒来访,以为能好好款待一番,他们若是遇到难处,他自当尽力相助以报答救命之恩。

万万没想到竟要他娶盈月报恩。他若还未成亲,此事还可商量。

如今是绝无可能的!

公孙先生也是叹气摇头,沈山意瞧着就不大好,听说他自己便是医者,只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提出此等要求。

爱护之心虽能理解,却不能强人所难。

待展昭和公孙先生出去,沈山意才缓缓睁开眼,怜爱地看着沈盈月。

“莫要哭了,师父还撑得住。”

“师父………………”沈盈月泣不成声,“我就说了此事不可,你怎得这般固执?没了展大哥难道我不能活?你何苦把自己气成这样?咱们好好治病,等你好了再仔细帮我挑门亲事。好不好?”

“傻丫头,姑娘家嫁人犹如二次投胎,若是嫁不好一辈子辛苦。你跟着我在山中清苦,无论如何我也要替你谋个好亲事!你且放心,我料想展昭不会如此绝情。”

“可是他若是......青时又何其无辜,她也断然不肯依的。”

沈山意心疼,“你这丫头就是心善,都这个时候还替旁人着想。也怪我没有早替你打算,若是早点,哪能让宋青时占了先机?”

沈盈月默默流泪不语,是呀,若是早点便不是今日的局面。

可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展大哥或许能狠下心,她却见不得师父受病痛折磨。擦了泪去取药丸过来,“师父,先吃药吧。”

沈山意摆手,“不吃,我就病着,赌展昭何时松口。”

沈盈月心被狠狠拧了一下,师父为了自己......任凭她如何劝,就是劝不动。眼看沈山意面露疲倦,她也只能作罢,先让他歇息。

出了屋,展昭立刻迎上来:“可劝动沈前辈了?”

沈盈月眼睛哭得通红,微微摇头,忍不住又鼻头发酸。她知道此事不怪展昭,可就是止不住心里难受,一想到师父为了自己连药都不肯吃,硬生生熬着,她的心就跟针扎一般疼。

公孙先生愁眉不展,这可如何是好,一个不好传出去,说不准旁人还以为展护卫忘恩负义逼死恩人。

听着沈盈月低低的啜泣,沉吟半晌,“沈姑娘,过一会儿你进去瞧瞧,你师父若是睡了,我再进去诊脉。”

沈盈月感激地点头,哽咽着开口:“展大哥,你走后不久师父便病了,拖到现在一直不见好转。就算公孙先生妙手回春也需他配合诊治,眼下他同你赌气,我怕他不肯喝药。”

展昭甚是为难,除了拧眉长叹不知能说什么。原本将沈盈月当妹妹看待,经了此事反而生出距离来,颇有些尴尬。

瞧着展昭愁容满面地别过头,沈盈月心中一紧,他若是真的不松口,那师父……………

扑通一声,她对着展昭跪了下去,“展大哥,我求求你,救救师父!”

“你这是做什么?”展昭大惊,忙俯低身子要将人扶起。“盈月,不是我忘恩负义,刀山火海我都能去闯,唯有此事办不到!这不是报恩,这是害你!”

沈盈月摇着头,眼泪涟涟:“展大哥我也不认同师父的做法,可我劝不动!我不要你娶我,你先答应下来哄哄他,哄着他治病。好不好?我求求你,展大哥......若是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我……………………………”

展昭下颌紧绷,这种事岂能儿戏哄人?

她不肯起来,他便单膝跪地同她一道跪着。

“这不妥,有碍你美誉。

公孙先生闻言也是脑袋发胀发疼,展护卫若是答应帮着哄人,沈山意身子好了之后又该如何应对?岂不是套进去更难脱身?

且宋青时那头该怎么同她说?

帮着劝道:“沈姑娘,此事影响甚大,这不是展护卫一人的事。他已经成亲,这般你让青时如何作想?”

“只是哄哄我师父,哄他治病,不当真的!展大哥,这样也不成吗?难道......难道你忍心看着他病故?我求求你,求求你…….……”

哀求声声好似一刀刀刺在心头,鲜血淋漓却不能松懈半分。

展昭终还是别过脸不予应答。

见他如此,沈盈月掩面痛哭。

公孙先生长长叹口气,待她情绪稍缓,才道:“沈姑娘,你且去瞧瞧你师父可睡下了,我进去诊诊脉。”

沈盈月哀哀地瞥一眼展昭挺拔的背影,心中苦涩,师父以命相赌却未能如愿。

沈山意睡下了,公孙先生诊了脉同展昭一道离去,说明日熬了药送过来。

回去的路上二人默默无言,临分?前公孙先生才开口:“此事......还是莫要让青时知晓为好。”

展昭低嗯一声,心绪乱作一团,毫无头绪也根本无解。

公孙先生犹豫再三,缓缓道:“就脉象来看,沈老爷子撑不了多久,他若是......也不是因为你,不必自责。”

话是这般说,然而恩人危在旦夕,自己未能报恩反倒激发病情,他如何不自责?

知晓他为难,公孙先生不再多言,此事还得沈山意自己想开才能解。

展昭别了公孙先生回了自己院子,因宋青时夜间看不清,院里亮着灯笼。此时夜已深,她屋里不见烛光,应该睡下了。

他在她房门前站了片刻,心中愧疚。她敏感多思,若是知晓今夜的事,不知会多忧心。好不容易才将她身上小心翼翼的拘谨摒去,他不愿她为这些事烦忧。

辗转一夜睡得不甚踏实,心中愁绪难以纾解,比往日醒得更早,索性起来练剑发泄烦闷。天光透亮起来,宋青时也起了。

姑娘浑然不知昨夜的事,穿着明丽的衣衫,轻快地出了屋,抓着树枝挥了两下。

“从今日起我也要早起练剑!”

她一笑,像是金光破开乌云洒落,亮了展昭心中晦黯。便是背负骂名他也要护她的烂漫率真,那些烦心事他一人担便足矣。

忽而一笑,自己都有些惊诧,竟还笑得出来。

“你且把昨日几式练练,我再教你旁的。”

昨日统共就学了四式,并步劈剑和弓步刺剑都简单,腕花点剑便磕磕绊绊起来,腕花便有些乱了。

展昭忍不住轻笑,过去握着她的手腕纠正,“慢慢来,闲暇时也可转转,熟能生巧。”

宋青时跟着转手腕,这会儿很懂,过了怕又忘了,心却大,“夫君,我学的这几招都连不起来。”

“还不会走就想跑?待你练熟了自会教你如何连起来。”

也是,自己昨天才开始学,心急了。

“昨日说了要给我买剑,别忘了。嘟了嘟嘴,“不要木剑,谷雨要是瞧见了要笑话我。”

展昭又忍不住翘起嘴角,那些纠结烦忧被暂时忘却,“刀剑无眼,我担心你伤着自己。”

宋青时不服气,“你拜师学武时多大?你师父给你木剑?你一个孩子都能用剑,我才不要木剑!”

罢了,给她买一柄剑吧。

见他松口,宋青时欢喜,“我要再编一个剑穗,同你一样的。”

展昭轻嗯,只要她高兴便好。抬头见天已经大亮,还得去沈前辈那边瞧瞧,心瞬时又跌落下去。

宋青时见他皱眉,“怎么了?”

他微微摇头,扯了谎,“今日有些事,要早点出门,不能同你一道吃早饭了。”

“公务要紧,你忙去吧。”

展昭心中颇有不自在,点点头,回屋换了官服去了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