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时上前一步,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阿良目瞪口呆地看看她,再看看展昭,磕磕绊绊地问:“展,展大人,她真是你夫人?”
展昭身上的官袍都没来得及换便过来替宋青时找场子,一身红色正气飞扬,光是站在这便震慑了阿良。
不过他不是耍官威的人,对阿良和煦一笑:“是我夫人。”
小偷小摸固然不对,然而阿良没爹没娘从小乞讨为生,只是为了活下去。他们也并非什么人都偷,专盯着穿着体面的人下手。
偏头瞧宋青时,姑娘娇娇悄悄的,从模样到气质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娇小姐。腰间的荷包先不论里头装了多少银钱,光是荷包就精致好看,拿去当铺也能当点银钱。
她不擅针线,衣衫多是针线处的帮忙。因人大方嘴巴甜,又时不时送大伙点心尝鲜,故而在开封府里人缘好。针线处都乐意帮她做衣衫,还时不时送她些小玩意。
其中当数荷包最多,他就见她拿了好几个回来。
阿良也打量宋青时,他可没展昭的闲心瞧她模样气质。若要说,她这种不愁吃穿的娇小姐是最好下手的,人傻钱多没防备,丢些银钱也不会如何。
盗亦有道,他从来不偷穷人的钱袋。
然而这回却栽在一个娇小姐手中,他恼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钱袋不是还你了吗?你还真的回家跟夫君告状追上门来?天还没黑就吹枕边风!哼!”
宋青时也恼了,“你说谁吹枕边风?我是向夫君告状吗?我是向展大人告状!他要不受理我告到包大人那去!你知错不改,还扬言见我一次偷我一次,我定要来打压歪风邪气!”
阿良还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主,气得差点跳脚,“吵架时说的气话你也当真?”
谁吵架时不放两句狠话壮自己威风?
宋青时双手交叉横在胸前,重重哼了一声。谁跟他开玩笑?
有展昭镇场,阿良的气势矮了一大截,今日算是栽了。闷声道:“那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心里后悔冲动报了名字,可展大人怎么还真陪着媳妇上门讨说法?看他平时威风凛凛,在家这么不中用吗?
展昭瞧着二人你来我往,憋笑憋得辛苦,这两人玩过家家呢?
宋青时得意了,“不怎么样,我不过是想劝你走正道。有手有脚当乞儿像什么样?在我老家,当乞儿都要把脚打断趴在地上爬着走,还要会唱曲儿,不然哪里能讨到钱?”
“你......”阿良脸色一变,她什么意思?不会要让大人打断自己的腿吧?
展昭侧目,她说真的还是吓唬阿良?
宋青时一指他手里的蜂巢,“你把蜂巢卖给我,这不是赚到银子了?”
展昭:“…………”
阿良退后两步,“我好不容易弄到的!”
身上还被蛰了好几处呢。
“我又不是不给银子!以后若是还有,你都送去开封府给我,要是有野果也帮我摘些。
这本是好事,可阿良见不得她指手画脚的模样,一口气堵着,硬气道:“不卖!我留着自己吃!”
宋青时偏就跟他杠上了,“谁家好小伙爱吃甜的?展大人听见甜的就牙疼!男人吃苦也不吃蜜,还是卖给我换白面馒头吧。”
展昭咳了咳,上前到阿良身边,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给他,“这个蜂巢让给我吧,往后若是还有也送去开封府。便是有柴火也可以给我送去,上山莫要往深处去,注意安全。”
阿良瞥了眼宋青时,再看看递到面前的碎银,摇摇头:“展大人,你给多了。”
展昭笑笑,将碎银塞进他手中,低声道:“往后若是遇着......”
微微往宋青时方向偏了偏头,“帮我多看顾着点。
阿良虽是个乞儿,人脉却广。宋青时天真烂漫的性子根本不知险恶,多些人暗中看顾总是好的,哪怕上街少些小贼惦记也好。
阿良很是不认同他这般护妻,宋青时除了模样俏丽之外,哪里配得上展大人?跑两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那个男人多事………………
算了!
看在展大人的面子上照拂她一下吧!
宋青时得了蜂巢高兴极了,蜂蜜不稀奇,但是野生蜂巢还是头一回见。兴奋过后发现自己不会处理,还是展昭帮着处理。
余下的她也留着,说蜂蜡可以做唇脂。
展昭洗了手,笑问:“你会做唇脂?”
他在宫中行走偶尔见宫女摘花,路过听她们闲谈,说是做唇脂胭脂之类,横竖是宫中贵人闲暇打发时间。
她从前大抵也是这般打发闲暇吧?
宋青时却摇头,“不会,我问问谷雨。”
展昭一愣,这也不会?笑了笑,便抛开不想。
宋青时捧着蜂蜜笑道:“今晚不练剑了,你忙了好几日没好好睡,看一会儿书早点睡吧。”
展昭不觉疲累,不过她这两日跟着熬夜,是该早些睡。回屋找了本书,翻了两页,宋青时端来一杯蜂蜜水给他,她自己手里也有一杯。
眉毛一挑,打趣道:“展大人不是听到甜的就牙疼吗?”
“那也分人,旁人给的甜自是不能碰,夫人的甜无妨。”
瞧着姑娘眉飞色舞,展昭垂眸低笑,喝了一口,差点甜到牙疼。愕然抬头,她放了多少蜜?
宋青时弯着眉眼,“甜不甜?”
展昭:“…….……牙疼......”
姑娘的欢笑声像银铃,绕在展昭心尖上,她这般开怀惹得他也开怀。往杯中兑了些水,将甜味冲淡,方才觉得好些。
姑娘冲他皱皱鼻头,转身去书架上寻书。
屋里安静下来,烛火偶尔被溜进来的晚风撞得摇曳。展昭侧头,见姑娘眉眼在昏黄之下柔和俏丽,半垂的眼睫投下淡淡青影,纤细手指在桌上写写画画。
日日一道看书,他发现她有些字不认得,不过,学得倒快。再有就是她看得懂,却有好些字似是不会写。
她每日与其说看书,不如说识字。
奇怪得很。
外头得敲门声打破安静,随着一声展大哥,宋青时皱了眉。
沈盈月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展昭起身:“我去看看。”
宋青时哪里坐得住,跟着一道出去。
沈盈月抱了个西瓜进来,“展大哥,嫂子,我瞧着今日西瓜不过,给你们带了一个过来。”
宋青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哼,她差她一个西瓜?要她送!怕是还有旁的事吧?
沈盈月将西瓜递向宋青时,却是展昭道着谢接了过去,“我去切了一起吃。”
宋青时忍不住心里嘀咕,她肯定是自己吃不了一个西瓜,故意拿过来卖人情!送都送来了,一个西瓜推来推去的没意思。
跟着展昭去了厨房,“我来切。”
西瓜沉展昭没让她拿,切西瓜不费事,便让她来。他以为切成几块便是,谁想她越切越小,最后薄薄的一片片整齐码在盘子里。
好看是好看,只是......未免小家子气。
沈盈月也是目瞪口呆,还是头一回见人这样切西瓜。
宋青时拿了一片,咬一口:“甜,要是无籽就好了。”
“嫂子说笑了,哪有无籽西瓜?”沈盈月也拿了一片,虽说小了些,吃起来反而比大块方便,不会弄得满手汁液。
宋青时跟她没什么可说的,说了她也不懂。
沈盈月吃了两片便不吃了,她又不是来吃瓜的。
“展大哥,可得空教我练剑?”
宋青时嘴里的西瓜顿时不甜了,前几日她觉得自己机智,给展昭出主意,让王朝马汉他们得空了轮流带她练武。
她也以为她说的得空是指上班时空,谁想是下班之后的得空!
这女人太狡猾了!
一口咬碎口中的西瓜籽,道:“展大人这几日忙着查案找线索,晚上都不得闲,好不容易结案了,得好好歇。”
沈盈月一脸愧疚,“嫂子说得是,是我欠妥。那我改日再来。”
展昭起身道:“无妨,既然来了,陪你练一会儿吧。”
宋青时瞧着他进屋取剑,跟沈盈月在院里过起招,轻哼了一声,瓜也不吃了,转身进屋看书去。
只是哪里还看得进去?听着外头剑刃交锋心浮气躁,很是气闷。才跟他说旁人的糖吃不得,就被一个瓜给拐走了!
狠狠拍上书,双手环在胸前杵在门口看二人练剑。展昭显然收着力让着沈盈月,她在心里咬牙切齿,怎么不一剑刺穿她?
哎呀!这一剑可以抹了她脖子!
啊!刚刚可以捅她心窝的!
展昭在干嘛?明明可以一脚踹飞她!
诶!又放水!
沈盈月不行就别逞能,展昭都水漫金山了她都没有一招能近他身!
好不容易有一剑能刺向他面门,被展昭并指夹住。
展昭举重若轻玩似的,沈盈月却已经气喘吁吁。
收了剑,笑笑:“今日到此为止,你的体力跟不上,得空了多练练体能。”
沈盈月抬手擦擦汗,“嗯,我明晚再来。”
宋青时整个人都不好,什么?明晚还要来?她不会每天晚上都要过来吧?
那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