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围堵

宋青时慌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大叔昏倒在自己的房里,这可怎么办?

探头往窗外瞧了瞧,他是怎么爬上二楼摔进来的?若不是迫不得已,应该不会这样冒险。

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赶紧将窗子关上。

他说开封府包拯,是要去开封府申冤吗?

JIN......

他手臂上有伤,只扯了布条随意包扎,瞧着脏兮兮的。不止布条,他身上的料子虽好,却都狼狈脏乱。

见死不救的事她做不出来,试着将人扶起来挪到床上去,奈何力气小实在搬不动,只能作罢。而且,他若是睡床上,她睡哪里?

算了,天气热,睡地上也无妨。至于脏......他都已经这么脏了,不差这一点。她还是趁着夜色去买点金疮药回来。

匆匆出门买了药,买了两个包子,想了想又买了一身粗布男衫。那个大叔说不定正被人追杀,换身衣衫也好隐藏身份。

待她回客栈,大叔还在窗户底下昏迷着。推了推,没将人叫醒。这可怎么办?电视上都是掐人中......试试?

试了试,还真让她把人弄醒了。

大叔幽幽转醒,看着眼前的姑娘,心说遇到她算自己幸运。当时自己正被人追杀无处藏身,冒险爬上二楼实属逼不得已。且不说伤着手臂,万一屋里的人招来人,自己……………

幸好是个心善的小姑娘。

“大叔,你怎么样?可是要去开封府找包大人申冤?”“

大叔咳了咳,微微点头,“是,我要去开封府申冤。”

“你......”宋青时想问他是不是被人追杀,话都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多管闲事?

话一转,“我扶你起来。”

将人扶着坐到桌边,“我买了金疮药,两个包子,还给你带了一身新衣衫。”

大叔心中感激,幸好遇着个心善的姑娘。从腰间摸出块碎银,“多谢姑娘,这你收着。”

宋青时眼睛一亮,她就说这叔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他不是没钱,是被人追杀要隐藏踪迹,不好大摇大摆的上医馆。

半点不客气地收下银子,笑道:“我帮你上药吧。”

向公孙先生学了几日,简单的上药她会。

见她收了钱,大叔心里更安稳了,喜欢钱就好办,他身上还有些银子。只是上医馆不成,一不小心就暴露行踪。

宋青时以为自己见过展昭那么大的伤口已经练出胆了,结果一看他的伤口还是吓一跳,伤口发黑一看就不好!

大叔道:“刀刃淬了毒。”

啊?

“那怎么办?”

“只能等到了开封府再想办法解。”

宋青时原本得了银子心里挺高兴的,这下高兴不起来了。还是忍不住问:“你......你是不是被人追杀啊?你一个人能去开封府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的心腹已经回汴京求援,只是自己为了躲避追杀四处躲藏,想会和怕是难了。

说不准自己要靠这个姑娘活命,想了想,道:“姑娘怎么称呼?”

宋青时包扎的动作一顿,萍水相逢问名字干嘛?她也不用他报答,迟疑了一下随口编了假名:“小兰。”

“我姓赵,你叫我赵叔吧。”

宋青时心里嘀咕,等他吃好喝好,最多留他一晚,明日她也要离开此地,管他姓甚名谁。

囫囵过了一夜,第二日宋青时间赵叔怎么打算的,她可以帮他找辆马车。

赵叔却起身艰难,发着高热视线模糊。

宋青时慌了,一定是因为伤口感染加上中毒。她总不能将他这样送上马车不管不顾吧?不说还有仇人在寻他,便是车夫都可能半道谋财害命。

自己送他回开封府吗?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的,怎么能回去?那个地方......现在还不知道流言传成什么样了。

可见死不救又做不出来,怎么办?

赵叔见她面露纠结,便又从腰间摸了块碎银,“小兰姑娘,你若能送我去开封府,定重金酬谢!”

宋青时咬唇纠结,这银子实在太诱人!其实自己也不一定要将他送进开封府,只要送道汴京,有捕快发现他便成了。

自己又不是一定要露面,钱不钱的倒是次要,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展昭这边带着人赶往益州,寻了几日只寻到一个为了掩护圣上而重伤的随从。只知圣上负伤躲进了悦来客栈后院,之后便不知去向。

宋青时孤身入住,走的时候却多了个人,便是店小二当时忙碌没过问,但被问起还是有印象。

略想了想,说那姑娘明明是孤身住店,离去时却搀了个中年男人,二人乘坐马车离去的。

姑娘?

“什么样的姑娘?”展昭往柜台放了一块碎银,“劳烦小哥细细说来,我家小姐跟家里闹脾气孤身出游,家中很是担心。”

小二收了银子,笑得殷勤,比划着:“姑娘约莫这般高,瘦瘦的,模样俏丽,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展昭不动声色地点头,“同她一道的男人什么样?”

小二很是理解,大小姐离家出走跟不知来历的野男人混在一块,这哪里使得?压低声音道:“男人粗布麻衣佝偻着身,看不清模样,走路都不大稳,看着似乎病了。说也奇怪,没见这男人进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哎哟,大小姐水灵灵的,怎么跟一个又老又病的男人混一块?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可知道他们去哪了?”

这小二哪里知道?摇摇头,又道:“半上午走的,去哪便不知了。不过应该是远路,姑娘买了不少干粮。”

展昭知道多了也打听不出来,又递了一块碎银,“事关我家小姐清誉,还请小哥莫要同旁人再说。”

小二收了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自然!”

出了客栈,展昭让其他人留下继续找,自己则快马加鞭去追赶小二口中的姑娘和男人。皇上定然要想办法回汴京,说不准是遇到了心善的姑娘护送。

不论是不是,他都要追上去一探。

***

宋青时这边心急如焚,原以为只是将人送到汴京即可。谁想赵叔路上越发不好,伤口感染高烧,中毒又导致眼睛看不清。

他行动不便,自己又搀扶不动。她是一刻都不敢耽搁,赶着夜路回去的,连着两日马车都没下。马匹累了才随处找个地方略歇歇,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汴京。

赵叔眼看就一口气吊着,将她原先的计划全都打乱,不敢将他留在城郊自己去找人报官。

马车直接到了医馆前,先将人送了进去。又将赵叔之前给的银子一股脑塞给郎中,“他有冤屈,快去开封府报官!”

说罢头也不回地跳上马车,前前后后都没个人问话的空挡。直到马车晃悠悠出了城,她才彻底松口气。

唉,真是.......亏了!到手的银子全还了回去。

罢了罢了,见死不救的事她做不出来。这几日真累死了,她要找个客栈好好歇歇。

终于在傍晚寻了家客栈落脚,什么都顾不上倒头边睡。意识陷入沉睡之际还在想,赵叔这会儿应该见着包大人了吧?公孙先生医术了得,定然能解他的毒。

展昭一路快马加鞭追赶,因宋青时没有投宿客栈,他便再无线索。想着皇上定然是要回汴京,便也闷头赶路,两边到汴京的时间差不多,展昭还先一步回了开封府。

他正要去向包大人复命,外头就有人来报官,说有人将一个伤患送到医馆。展昭心一提,立刻转身跟着去了医馆。

果真是皇上!

只是皇上显然中毒已深,顾不得多问,急忙将人带回开封府医治。

公孙先生拆开包扎的纱布查看伤势。因刀刃淬毒伤口难愈合,已经溃烂。宋青时虽着急却束手无策,她不懂药理也没条件清理,只能洒了金疮药包扎。

皮肉伤不算什么,只是这毒颇为棘手,公孙先生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解毒方子。

沈盈月忽然道:“公孙先生,让我试试吧。山里毒虫多,师父颇有研究,我也学得颇精。”

众人相顾无言,眼下也只能先这般救急。太后的青龙珠能解百毒,只是太后去祈福带走了青龙珠,便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几日,等不得。

幸好皇上缓缓转醒,神智还算清醒,只是眼睛视物模糊。

公孙先生道:“圣上,您的眼睛视物模糊是体内毒物所致,待解毒便能慢慢清明。”

赵祯见自己已然身处开封府,安心地阖眼微微点头,忽然又睁开眼,“小兰姑娘呢?她一路护朕回来功不可没!”

小兰姑娘?众人面面相觑。

展昭道:“她将您留在医馆便离去了。”

去医馆的路上他问了事情来龙去脉,带话的小子只说马车上下来一个姑娘,将人送进医馆,塞了银子,留下报官的话便马上乘车离去。

事情紧迫,只顾着将皇上接回开封府,旁的再顾不上询问。

赵祯虚弱道:“定要找到她……………朕要重金酬谢。”

包大人道:“皇上,您先安心养伤,寻人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赵祯处理包扎了伤口,太医院赶来会诊熬了汤药服下,人安稳睡下,暂且没有大碍了众人才松口气。

展昭带人护送赵祯回宫,沈盈月跟着一道进宫帮忙照应解毒。

待他再回开封府已然深夜。

寻回赵祯,开封府这头算是松了一口气。听罢展昭诉说这几日的事,包大人眉间略松,沉吟片刻,“那小兰姑娘是何人?为何要急匆匆地离去?”

公孙先生也是不解,既然将人送回汴京,为何不直接送到开封府?

“展护卫,你一路追查,可有小兰姑娘的线索?”

展昭摇头,那小二只比划了身量,说瘦瘦的,俏丽,笑起来有酒窝。这般的姑娘街上一抓一大把,哪里能凭只言片语找到?

恐怕还要等皇上好了之后细说,看看是不是有线索。

事情到此便算告一段落,展昭行礼告退,忽被包大人叫住。

皇上是化险为夷了,旁的事还堵着,展昭出门这几日......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深深一叹,很是为难。

纠结半晌都难以开口,实在是不知怎么同他说。

展昭见包大人面露为难,心中顿觉不安,“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包大人重重一叹,“你走之后,青时......不知所踪......”

展昭呼吸一室,心头紧绷的弦霎尽断,抽得心口尖锐痛楚。当时他便拦着不让她将话说完,以为能拖到他回来再说。

她的去意早有端倪,事情一件接一件,皆冲她而去,自己偏这个时候不能留下与她一道面对。

公孙先生不忍看他的震惊失神,“你走后两日,谷雨才发现青时走了。我们去看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说走了还是往好了想,这几日他不在,不知府里流言愈演愈烈,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是宋青时拦着展昭报恩,生生逼死了沈山意。

这样的流言同杀人的刀无异,展昭又不在,宋青时如何独自面对这样的闲言碎语?

她若是受不住出走倒还罢,至少能寻着人,若是想不开......最担心的是还是发生了,这样的困境如何解?便是流言散去,展昭夫妻和沈盈月日后又该如何见面?

怎样都会被人议论。

并非所有人的心性都坚强,都受的住非议和异样的眼神。

展昭好一会儿才恍然回神,一言不发转身便大步出了书房,他要回去看看!

院里黑灯瞎火,唯有月光惨淡。

推开宋青时的屋子,屋里透着沉。手指在桌上轻蹭,已然落了薄灰,可见好几日没有人进出了。

当日她想说什么?她想和………………

和什么?

和离?

如何使得?他不同意!

他走后两日谷雨发现她离开了,略数数已然六七日,她会去哪?她在汴京只认识开封府里的人,外头......只有阿良和陆明华!

她不会去阿良那,这么多日阿良定然会来开封府报信,然而他还是马上出门往城郊破庙去。

阿良睡得正酣被吵醒,还有些迷糊,“青时?她不曾来过,我也没在街上瞧见她。”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心一沉,“你可见着陆明华?”

“陆明华是谁?”阿良脑子渐渐清醒过来,神色一正,若不是出事了,展大人不会这个时候来寻自己。

“那日帮青时扭住你的男人!可见着他?”

他啊?

“没留意......”街上人来人往,他哪里会特意去留意?

展昭有些无计可施了,略沉吟,“你帮我留意他,若有古怪之处就去开封府报信!”

阿良点头,“展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青时......不见了!”

“啊?”阿良低呼出声,“她怎么会不见?不是在开封府住着吗?她……………”

想到宋青时娇小姐不知险恶的模样,阿良心凉了半截,她那样的小娘子要是遇着坏人,他都不敢想会遭遇什么事。

顿时睡意全无,“展大人,你放心,明天我就去听!还有那个陆明华,也一并打听!”

从破庙出来,展昭心中愈发难安,青时若是自己离开的,她会去哪?

她能去的地方......回家.....她病中曾说想回家,难道是回村里去了?

匆匆赶回开封府向包大人告假,他要回去寻宋青时。

包大人心中难免愧疚,人在开封府里,他们没能替展昭看护好家人,未能及时制止流言,让宋青时深受其害不知所踪!

这几日明察暗访皆无果,但愿展护卫这一趟能将人寻回。

然而展昭并无把握,青时不辞而别定然是不愿被寻到,又怎么可能回老家?茫茫人海他去哪里寻人?

茫茫人海,她一个娇娇的姑娘该如何过活?

沈盈月如今虽也是孤女,可她再不济在山间还有几间茅屋容身。宋青时却一无所有,连从前的事都忘了。

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离了他,她该如何独活?

想着不由催马更快些,她是这般决然,便是不能活也要离去。

赶了一夜的路,天光大亮才赶到镇上。寻人没有好的法子,只能耐心一点一点问。索性宋青时得投宿客栈,也不算毫无头绪。

正要进客栈,一张纸条缠着石子落在脚边,左右看看却不见可疑之人。略沉吟捡起一看??人在清风客栈。

眉头一拧,是谁?

再度环顾四下,依旧不见可疑之人。

心中不免警惕,究竟是谁?怎知他在找人?又怎知他找谁?这纸条总不会是扔错了吧?收了纸条打算先去清风客栈一探究竟。

不论在暗处传消息的是什么人,找到宋青时要紧。

清风客栈比方才的客栈瞧着气派不少,展昭照例用寻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做幌子,花了些碎银让店小二帮忙带路。

小二收了银子眉开眼笑,“天字号房确有个姑娘,不过说不好是不是你家小姐,我给她送壶茶水,你瞧瞧。”

展昭嗯了一声,跟在后头上了楼。

店小二拎着茶壶到了天字号门口,敲了敲门:“姑娘,我给你送茶水,您开开门。

宋青时这两日赶路累坏了,想着在此处休整两日再走,不过出门在外警惕半点不敢放松。听着外头的声音,心生疑惑。

“我没叫茶水。’

小二笑着道:“天子号客房每日都要送三回茶水,方才我来过,敲门您没应,想来您还没起,这会儿才又过来一趟。”

宋青时半信半疑,古代客栈的客房服务这么周到吗?送就送吧,大不了她不喝便是。

开了门,小二拎着茶壶在门口,身后还有个蓝色身影。抬头看去,惊得她倒退两步。

展昭?!

他......他怎么在这?

展昭对店小二笑道:“有劳小哥了,她正是我家小姐。”

宋青时脑子瞬间空白一片,猛地将小二推向展昭,自己夺门而出。明知道自己跑不过展昭,却不甘心地垂死挣扎。跑到人多的地方,说不定还能趁乱脱身。

展昭的敏捷远超出她的想象,念头都没转完,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腰肢。想喊,他似乎早预料到,宽厚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后背狠狠撞进他胸膛。

“我家小姐脾气大,见笑了。”

店小二瞧宋青时见人就跑,便信了展昭的话,若不是认识,她跑什么?便是此刻她被展昭控制着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也没多说什么,拎着茶壶一溜烟下了楼。

宋青时唔唔唔地挣扎,双手扒着他手腕要扯开,奈何撼动不了他分毫。被他强行带进房间,脚下一勾,关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