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子府格外安静,昏黄的月光下,满地斑驳的树影,还有寒风吹过稀稀碎碎的声音。
慕鸢换上夜行衣,取下面具用黑纱蒙面,动作利落地翻窗而出,像一只狸猫般轻盈地朝着花园假山而去。
曾经无数次来过的地方,自然无比熟悉。
三年过去,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不曾挪动。
她动作熟练地打开地牢的暗门,门内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漆黑通道,毫不犹豫地极速向下掠去。
毕竟这里的每一处机关都是她亲自设计,整个地牢像一个迷宫一般,不熟悉的人就算是找人,都会迷失在其中,反而触发各种机关。
地牢里关了不少了人,加上慕鸢并没有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所以即便她不迷路,找起来效率也不高。
只能凭借犯人的衣着新旧,精神状态的好坏来推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牢房已经找了将近一半,依旧没有一个相似的。
就在她右转重新打开一道石门的时候,敏锐地感受到了危险。
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动作凌厉地朝她挥出一掌。
慕鸢迅速侧身躲过,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匕首,迎了上去……
只见一道刺眼的寒光不停地来回穿梭,二人动作都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慕鸢有些意外对方的身手竟这般不俗,不仅没有伤到对方一点,反而她因为伤势未愈,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一个不慎,便被对方一掌击中胸口。
“噗!”
喉间一股腥甜涌出,钝痛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对方趁机抓住她握着匕首的胳膊,还将她死死地控制在胸前。
当看到她胸口不断渗出的鲜血,身后之人动作一顿,眸中闪过疑惑。
手一抬便拽掉了慕鸢的面纱,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女子清丽绝尘,五官精致,尽管面容稚嫩,却能看出未来定是倾城之色。
虽然是一张陌生的脸,但那双倔强镇定的双眸却无比熟悉!
“本王的暗卫还真是忠心耿耿,就剩半条命了,白日里忙着给人看病,夜里还要出来替本王奔波!”
宫斯年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说话间,慕鸢便被松开。
她忍着剧痛转身行礼,低头的瞬间恰好掩饰了面上的惊讶之色:“属下见过王爷。”
清冷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波澜不惊。
宫斯年强势地挑起她的下颚,盯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戏谑道:“真不知道你是天生如此冷淡,还是得益于昭影的悉心培养。”
似乎也并不想得到什么回应,说罢便放开了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属下毕竟是王爷培养出来的人,王爷既然可以找到,属下也必须紧随王爷的脚步!”
慕鸢一本正经地回答。
“呵!本王可没有溜须拍马的本事,你是怎么精通的!”
宫斯年反讽了一句,眼里愠色渐浓:“说人话!”
略一犹豫,便将昨日西苑起火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属下发现那人被关在了这里,既然有蹊跷,便想趁着人还没有被灭口连夜来查查。”
尽管宫斯年许久没有说话,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方才不甚在意,此时竟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怒气。
那人害的不是他,烧的也不是他家的院子……
他气什么?
“还未找到?”宫斯年压抑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慕鸢点点头:“没看清长相,只能挨个分辨。”
宫斯年沉默了一瞬,示意她跟上,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便走到一处牢门前,宫斯年看着里面的人开口:“是不是他?”
慕鸢上前,动作熟练地撬开牢门。
只见牢里的人蜷缩在角落,身上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已经变得有些干涸,不难看出是刚经过一番残忍的审讯。
拨开他凌乱的头发,慕鸢瞳孔猛然一缩。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慕家的下人!
“怎么?你认识?”宫斯年看她盯着对方许久,不由得问。
慕鸢答非所问:“他快不行了。”
说罢,腰间抽出三枚银针,分别刺入不同的穴位。
原本闭着眼毫无生气的人突然一阵抽搐之后,缓缓睁开了眼。
原本神情呆滞,在看到慕鸢时,突然变得惊悚恐惧,努力挣扎着将自己继续缩在角落里。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听到他的话,慕鸢眼睛微眯,刻意压低声线。
“哦,你还认得出我?”
阴恻恻的声音回荡在悄无声息的牢房,那人抖得更厉害了。
“大……大小姐,不是我……”
大小姐?
宫斯年也就沉吟了一瞬就有了猜想,眼中像是有风暴在缓缓凝聚。
果然就听慕鸢验证了他的猜想:“你既然是慕家的人,为何要背叛我!”
那人闻言拼命摇头:“我没有,没有背叛慕家,是他们,他们要害你!”
宫斯年缓缓攥紧拳头,竟显得有些紧张,仿佛接下来的话对他至关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始终没有等到慕鸢问出那四个字。
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她的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恐慌……
宫斯年看着发呆的慕鸢,失去了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上前推开她,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声音狠厉:“说,他们是谁?”
原本就精神萎靡,神志不清,此时受到惊吓,更是语无伦次:“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我不会说不会说……”
先前靠银针吊着一口气,如今折腾了一阵,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慕鸢见状,连忙扑上前查看,片刻之后,她僵硬地松开了搭着脉的手,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庆幸,只木然道:“没救了。”
宫斯年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可怖:“废物!”
慕鸢只觉得周身凉意入骨。
他说,他们!
原来不只是洛千絮,竟有很多人想她死吗?
只是宫斯年为何这么生气?是因为白白错失了整垮太子府的把柄?
在原主的记忆中,一直有一个强烈的认知,七皇叔府和二皇子府势不两立。
半个月了,慕鸢都没搞明白究竟为什么宫斯年这般仇视宫承睿,宫斯年十六岁随军出征,在这之前二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后来的四年,她辅佐宫承睿夺嫡,也不曾得罪这位远在边关的战神,而且一个皇叔,一个皇子,更不存在夺嫡的矛盾……
难道是死后的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你想死是不是?”宫斯年语气平淡如水,就像问他今日天气如何一般,仿佛方才暴怒的人不是他。
慕鸢心里暗骂一句喜怒无常,才发现自己下一步就要触发机关。
连忙收回脚步,扫了周围一眼,就在她出神的这会儿功夫,他们都快要走出地牢了。
宫斯年却突然停下脚步,紧紧盯着她:“你怎么知道他是慕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