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喝响起,也将慕鸢从思绪中拉回。
诧异地看向门口的宫承睿。
“属下见殿下一日都没有进食,想着帮殿下煮碗面吃……”
慕鸢罕见地没有了往日的镇静淡泊,眼里满是小心翼翼,带着不解与丝丝委屈。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般,无措地站在原地。
这副模样让宫承睿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激。
轻咳了一下,放缓了声音:“不必了。”
“孤,不爱吃面!”
“还有,这里以后便不要再来了!”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慕鸢却看着他决然转身所带起的凉风,缓缓冲散了这一室的暖流,然后一动不动,在灶前站了许久……
直到郑远疑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今日不去了吗?”
“明日再去!”宫承睿的声音里透着烦躁。
郑远顿了一下,眼中露出恍然。
待宫承睿离开,转身又回了小厨房。
看着还垂着头站在原地的慕鸢,有些不忍。
“十一,你也莫要伤心,殿下不是针对你,只是你今日这副模样不免勾起一些往事,殿下心里会不快。”
说罢,看到慕鸢颤了颤睫毛,知道她听进去了,继续道:“明日殿下要去大理寺,让你随行。”
“好。”
听到她的回答,郑远便也离开了。
慕鸢木然地放下手中的汤勺。
看着锅里还在翻滚着的面条,她盛了一瓢冷水,尽数倒进锅里,看着原本沸腾的水重新归于平静。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多像她,满心期待,忙活许久,只为找回从前的味道。
此时却被一句话浇灭了所有憧憬。
原本以为,他只要吃了这碗面,也许会震惊,会不解,亦或是欣喜……
却没想到,他连面都不再碰了!
是真的不愿再想起她了吗?
想找回曾经的一切,如今才发现,真的很难……
慕鸢沉浸在痛苦纠结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
“小姐,你回来了!”
青黛看到慕鸢,有些欣喜。
随即就发现她整个人失魂落魄:“小姐,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
慕鸢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有一个朋友,她和夫君相爱十多年,可是只分开了短短几年,她的夫君就不愿再提起她,甚至不愿再记起曾经那些难忘的回忆,是不是……不爱了?”
问完之后,慕鸢不禁自嘲,祖父曾教导她,凡事要理智应对,切莫感情用事,原本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可只要与承睿有关,她便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一切,只是一个为爱迷失自我的女子,倾心付出,患得患失。
青黛歪着头想了想:“如果真如小姐所说,他们相爱数十年,怎么可能一下就不爱呢?”
说到这儿,她突然一副八卦的模样,悄悄道:“就像咱们殿下,小姐你知道吧,太子还不是太子的时候,有一个刚过门就去世的正妃,听说他们感情很好呢!”
“那位正妃去世之后,晏京城没有人不骂她……额,可是殿下却伤心坏了,将自己关了三个月,才从悲痛里走出来,至此就没人敢再提起她。”
“所以哦,青黛觉得,小姐那位朋友的夫君也应该同殿下一样,只是太过悲痛,才不愿意再想起的。”
说完,青黛得意地抬着小脸,仿佛在说,我厉害吧?求表扬!
慕鸢扑哧一笑,仿佛雨过天晴。
像抚摸小猫般,摸了摸青黛的头顶,宠溺道:“是啊,还是小青黛最聪明了。”
主仆俩笑闹了一阵,青黛伺候慕鸢睡下,就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慕鸢,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青黛的话仿佛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承睿因为她的事情,背负了太多太多,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她才回来短短几日,就强求他能有所回应,甚至接受一切,是她太心急了。
与其勉强让他记起那些痛苦的过去,不如让他重新爱上新的慕鸢!
想明白的慕鸢很快便睡了过去。
而宫承睿却无心睡眠,他沉着脸,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惊疑不定。
那个暗卫从开始总是让他联想到慕鸢,到后来的一言一行都越来越神似她。
是巧合吗?
难道真的是她回来了?
每每有了这个猜测,宫承睿都被吓一跳,因为太过荒谬了!
可是既然有了这么多巧合,就不得不怀疑她究竟是谁,或者说,是谁的人!又知道多少!
想到这儿,看向郑远:“上次让你查那老头子的墓,怎么样了?”
“属下当夜就派人去了,却没有任何异常,也许十一真的只是祭奠慕家人去了。”
宫承睿却没有他那么乐观,毕竟他从不信巧合……
第二日,慕鸢就随着宫承睿去了大理寺,好像昨日什么都不曾发生。
郑远甚至隐隐觉得,今日的慕鸢有些说不上来的改变。
他都感觉到了,更何况宫承睿。
好几次都忍不住向慕鸢看去,对方却尽职尽责地在履行一个侍卫的职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慕鸢知道宫承睿在看她,压下想要回眸的冲动。
既然决定重新开始,就不能再表现得像之前那般反常。
就这样几人驾着马车,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大理寺天牢。
门口站着几个身着官府的人,看到太子连忙挺了挺腰杆,只有领头的青年,神色淡淡。
慕鸢一眼便看到了那人,正是从前的好友陆元修,心里忍不住一阵欣喜。
陆元修抬眸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地行礼:“见过殿下,我家大人外出,由臣带殿下进去。”
宫承睿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了看,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伸手欲扶他起身。
“你我何必生疏至此。”
陆元修恭敬地后退一步,二人重新拉开了距离。
宫承睿的手僵在空中,眼中划过一抹阴沉,缓缓放下手臂。
“带路吧!”
陆元修没有再说话,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进了天牢。
慕鸢盯着他的背影,回忆不禁涌上心头。
陆元修原本是英国公家的嫡三公子,幼时顽劣不堪,国公便将他送到慕家,由祖父亲自教导。
因此,陆元修和她,还有兄长三人便成了同窗好友。
后来她与宫承睿订亲,陆元修还跟她闹过很久的脾气。
只不过后来承睿待人温和有礼,陆元修和他也就成了至交。
她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陆元修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元修,往日我来大理寺,你都是避而不见的,今日怎么愿意见我了。”
宫承睿还像从前那般与好友闲聊的语气,甚至都不曾用太子的自称,足见对陆元修的亲近之意。
后者却丝毫不领情:“微臣官拜大理寺少卿,太子殿下还是唤微臣陆少卿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