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石庚生肩披蓝灰色军装出现在府内众人的视线当中,他在下属们的一路敬礼下,来到用膳的厅堂。
一见到他,三姨太就黏了上去,抱怨他昨日竟然将她拦在屋外,倒是半句也没提及阻拦她的钱副将,大概是猜到这里面有事,避重就轻的撒撒娇。
石庚生也确实吃她这一套,见她嗲言嗲语的撒着娇,心肝宝贝的叫唤着。
可等石夫人出现在膳厅中时,两人不约而同的老实了。
石夫人坐下后,石庚生轻咳一声,威严的说,“开饭吧。”
但石夫人却没有动筷子,她瞥了眼女儿,单刀直入的问,“确定要派越璋去涪州督办那什么医专?”
石越璋嘿嘿一笑,“娘,我……”
“没问你,你别说话。”
石越璋老实巴交的‘哦’了一声,沉默下来。
三姨太老实巴交的默默盛了一碗粥放到夫人手边,又默默地坐了回去,下一刻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鲁莽了。
要是夫人一个气不过,将这碗粥泼到大爷脸上,她不就是好心办坏事?草率了,草率了!
对着家中的女眷,石夫人少有冷肃的时候,她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冲着三姨太颔了颔首,继而看向石庚生,转瞬之间又变得严肃起来。
其实,石庚生倒不是怕了自家婆娘,只是在他还是山匪的时候,婆娘就跟着他,尽心尽力为他打理后方,他心烦时也会给他出出主意,现在他发达了,对她自然是要敬重的,所以平常不会随意驳了她的面子,尤其是在一家人面前。
他笑呵呵的说,“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越璋这孩子就不是个老实的,天天的上房揭瓦,不如放她出去闯一闯,也省得她在家里惹你生气。”
闻言,石夫人哼笑一声,“照石团长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感谢石团长您将越璋流放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石庚生不赞同的皱了皱眉,“怎么能是流放呢?再怎么说涪州也是我管辖的地界之一,她在那儿,没人敢随便招惹,称不上人生地不熟,而且知南也要在涪州停留一段时间,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吗?”
“我哪里是担心人家招惹你女儿,是怕你女儿跟你一样的臭脾气,非要跑去招惹人家。”
她原本想着,她和庚生都是泥腿子出身,得了个女儿,一定要将她教养成知文识礼的大家闺秀,奈何老祖宗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和庚生的这个女儿,生来就是个讨债的。
石越璋不乐意了,“娘,我爹是臭脾气,我可不是。”
听到她的话,石庚生也不乐意了,“有你这么说自家爹的吗?”
饭桌上的人都是自家人,平日里也没那么客套,见父女俩斗嘴,都忍俊不禁。
三姨太笑吟吟的说,“和大爷像才好呢,咱们都喜欢。”
石夫人被三姨太的话逗笑了,睨了她一眼,“你们就宠着她吧,宠得她无法无天,哪天将天捅破了才好。”
“天捅破了还有咱们的石团长顶着不是,”三姨太又用公筷夹了个小包子放在石夫人身前的小碟子上,“夫人,粥快冷了,还是快些吃吧。”
石越璋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娘,三娘给您盛了粥,您快吃吧。”
“你啊,就是不想我再接着念叨你,”石夫人戳了戳她的脑门,妥协道,“算了,你们父女二人的事我不管,你要去就去吧,有什么事记得给家里来封信。”
石夫人发话了,石越璋和石庚生都开心了。
早膳后,赵准将车开到石府门外大路上,石越璋在一大家子的簇拥下来到门口,石越璋一个一个的告别,好半天后,终于是坐上了车。
石庚生看向车边的明知南,“知南,越璋就托付给你了。”
明知南笑着拱了拱手,“必不负大爷所托。”
石庚生点点头,又看向玉清,“翁……大夫,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玉清微微一笑,“我说出的话,向来不会有假,石大爷请放心。”
石庚生转过身,摆摆手,“走吧,再不走我可就舍不得越璋走了。”
明知南和玉清同石府众人告了别,依次上了车,车子启动,缓缓往前行去。
石庚生的目光追随着车子,直到车屁股也从视线中消失了,无声的叹了口气。
总在他的保护下,越璋不会真正的长大,而今时局动荡,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如果他不幸出事,家里就要靠越璋撑起来了,希望再见之时,越璋能如这个叫翁执安的大夫所说,焕然一新。
车子驶出渝州城,石越璋兴奋将脑袋探出窗户,虽然渝州城外的景色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但这次看来,却格外的不一样。
明知南暗暗看了眼后座一静一动的两人,笑着问,“执安,你和石大爷有过约定?”
玉清笑着点点头,“既然想要将越璋小姐哄骗到涪州来,自然要付出些什么,这是交换。”
明知南嘴角一抽,‘哄骗’这个词,用得甚妙啊。
石越璋坐正了,撇嘴道,“我是自愿去涪州的。”
“……”明知南呵呵一笑。
赵准开着车,满心的疑惑。
从踏进石府开始,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像是加了密,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