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苏辞夜洗完澡换了一身睡衣,坐到了书桌前。
她桌上摆着一本纯白书皮的小说,书页正翻到一半。
少女集中精神试着翻了几页,却发现怎么也看不进去。
此时本应是全书的最高潮。
书内的女主在男主地位低微时便不离不弃,尽心尽力出谋划策。
可当他权倾天下登临大宝,在院子里的她苦苦等待,本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后却等来了一杯毒酒。
女主七年相伴生死相随,满腔热血一生傲骨,最后却青史无名一无所有,满心欢喜化作一腔云烟。
文笔细腻温婉、行文流畅遣词考究,寥寥几笔,一段动人心魄的剧情就跃然于纸上。
本应是感人至极的剧情,可苏辞夜翻着翻着,好看的眸子便逐渐失去了焦距。
女主杜鹃啼血般的哀鸣再也不能动摇她的心湖半分、本来爱不释手的小说读起来如今却味如嚼蜡。
这部她期待了许久的作品如今给她的触动,甚至还不如今天出租车上大叔的一番话。
她咬了咬下唇,拿过镂金雕花的书签插在书页上,推门走进了隔壁的练琴室。
坐在斯坦威前的琴凳上,苏辞夜翻动着面前的琴谱,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她选的是李斯特的《钟》。
葱白如玉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着,美妙的音符翻飞跳跃,缓慢而悠扬的前奏飘荡在隔音的琴房内。
随着节奏逐渐加快,曲调也越来越急促,突然,一道不和谐的错音刺耳地插入在了乐曲之中。
苏辞夜舞动着的双手骤然一停,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绝美的俏脸上满是疑惑。
这首《钟》她十二岁时就已经能闭着眼弹奏了,绝无可能出现这种低级的失误。
那到底....是怎么了呢?
少女叹了口气合上琴盖,转身回到了卧室里。
苏辞夜坐在床上闭着眼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期待下一次的出门。
和一般人对苏女神的设想不同,她其实很不喜欢外出,平常在家的娱乐方式就只是练练琴或者看看小说。
少女很喜欢这种独处的时间,一本书、一台琴陪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安静的夜晚。
按照后世的标准来看,苏辞夜妥妥的就是宅女一枚。
因为出门会给她一种极为严重的不安全感,哪怕是每天上学的时候,这种不安全感也一直萦绕在心头。
小学时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深了,深到她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茧,蜷缩着闭上眼不愿接触外面的世界。
可如今这个茧居然裂开了一丝丝缝隙,少年带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在缝隙外朝她招招手。
苏辞夜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名为【知尘】的好友。
犹豫半晌后,她小心翼翼地输入了信息,点击了发送。
【辞夜】:知尘,在吗?
苏辞夜钻进被子里靠着床头,感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翻腾跳跃着。
好像是有些难受,又有点....期待?
“叮咚”一声将苏辞夜从出神中惊醒,路知尘的回复很快就来了。
【知尘】:在啊,怎么了吗?
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感觉心脏砰砰直跳。
【辞夜】:我下周想过来看看奈奈。
这条消息发送过去后,路知尘久久没有回复。
正当苏辞夜有些紧张地举着手机,输入框里的那句“不方便吗?”都快要打出去时,
消息框终于刷新出来了。
【知尘】:可以啊,到时候和我说一声就行了,我来小区门口接你。
看到这行消息的一瞬间,那股难受而奇怪的感觉骤然化作了万千雀跃,在少女小小的心房内喷涌而出。
【辞夜】:嗯。
【知尘】:那就这么说定了,早点睡哈,晚安晚安
【辞夜】:晚安。
苏辞夜缓缓躺倒在床上,合着被子捧着手机看着聊天记录看了很久,终于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
唐宁郡内。
路知尘盯着手上的手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真的假的?苏辞夜下周就要来家里?
他之前久久没回真不是在犹豫,属实是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虽说把奈奈接到家里后他确实有想过这方面,可没想到这么快啊!
我靠(‵o′),苏伯父还不得杀了我?
路知尘盯着最后的那句晚安,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管他呢!有本事苏离就杀到唐宁郡来。
他满足地呼了口气,切回到通话界面拨了个号码。
“喂,老爸,晚上好啊。”
“有事直说,你搁这黄鼠狼给鸡拜年呢。”电话那头的路哲军很是警惕:“你小子主动打电话来就没安过好心。”
路知尘被噎了一下,无奈地道:“老爸,你心里的我到底是一副什么形象啊。”
“快说,不说我挂了。”路哲军无情地道。
“我说我说,其实是想问下你那个投资的事情。”
路知尘忙道:“就苏伯父说的那个。”
“嘿,我就知道。”路哲军满意地点点头:“那件事我找人调查过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正当路知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觉得十拿九稳了。”
老爸,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吗?
路知尘翻了个白眼,正色道:“那是不是可以给我打钱了?”
“打钱?打什么钱?”路哲军奇怪道。
眼见自家老爸不认账,路知尘顿时急了:“就那六十五万啊?”
“你小孩子家家的干什么用?我自己会投资的。”
路哲军呵呵了两声,看样子很是不相信路知尘的投资能力:
“你啊,不是说苏总夸了你两句就能抄刀这么大的项目的,这里可是我们家全部家当了。”
嘿,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路知尘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道:
“老爸,你没发现这段时间我有点不同吗?”
“什么不同?除了走狗屎运认识了苏总之外还有什么?”路哲军奇怪地道。
“不是这个。”路知尘继续清清嗓子:“你没发现我变成熟了?”
“谁成熟了会问出这种问题啊。”路哲军乐了:“只有小孩子才会追着人问我长大了没。”
路知尘一愣,已经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他咽了口唾沫,追问道:“你不觉得我这两个星期的行为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吗?”
“?怎么,你烧糊涂了?你和以前不是一模一样的,上个学还能长两翅膀不成?”
电话那头的路哲军还在絮絮叨叨,路知尘却已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
他明明前世都快奔三的人了,而如今的路知尘却只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三生。
将近十年的时间沟壑,行为举止怎么可能会一模一样?怎么能会一模一样??!
他到底,真的重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