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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燕羽衣想要对澹台成迢说的,也是对自己的警告。
他逃避燕氏,极端地依赖兄长,以至后来陡生变故,竟对局势没有半分控制的能力。
如今总算走到明珰城,既入局,便没有被轻易踢出的道理。
秋夏交接之际。
萧骋率队离开明珰城前日,送来半人多高的檀木柜,打开里头全是各种款式的珠翠首饰。
可惜燕羽衣已经没有时间再挨个试戴,甚至只是草草地打开瞧了眼,便差管家送进库房。
尘封在书房暗格匣中的书信再也没被打开过,只是偶尔处理军务至午夜,燕羽衣提笔书写时,偶尔会想到年前打仗那几月,每七日都会收到署名萧字的信件。
冬日初雪飘荡,经过数月整顿的燕氏部将,在燕羽衣的带领下悄然离开明珰城外的营地。
高嘉礼调配的部分军队,在半月后的第二道城关处与燕羽衣汇集。
率领前锋的主将是屡立战功,近日才荣升的程玺,与高嘉礼同从矿场战至如今。
程玺祖上几代皆以种田为生,到程玺这辈,虽考得功名却被人冒名顶替,赶往府衙寻求公道,不但被驳回,还受了顿打,险些致其丧命。
为护一家老小的安全,程玺将冤屈咽了下去,却在隔年被西凉强行掳走,在茱提打了好几年的黑工。
幸而遇见高嘉礼,两人相见如故,迅速建立起坚实可靠的友谊。
高嘉礼信中特别提醒燕羽衣,对待程玺只需保持公平即可,此人原本就是个执拗坚毅的性子,平时没表情,只是因他不爱笑。
前线打得火热,从送来的诸般战报来看,严渡确实是个难得的将才。
行军作战进退有度,与步靳森几场交手,已得西凉诸多军士称赞。
“然而,军费也漂亮。”
燕羽衣站在沙盘前,弯眸笑道:“程将军已经见过那份后勤储备的军报了吧。”
程玺严肃道:“消耗在预计的数量内,但介于西凉素日行径,过于正常或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严渡是方培谨推荐,立军功才可有封赏,所以西凉专程派了个将军代为执掌军权,但这只是表面,实则还是严渡指挥。他现在亟待夺得军功,以证明自己的实力,或许真是诚心想打胜仗。”燕羽衣说。
程玺将沙盘中标有西凉军的小旗向前推了几步,沉着道:“但燕将军不会令军功落在他身上。”
“哦?”燕羽衣挑眉,“大家都是为了西洲而战,我已获得诸多赏赐,这点功劳尚还不放在心上。”
程玺闻言看向燕羽衣:“与赤珂勒打这么多年,只是徒增消耗而已。打得有来有回,或许是双方提前商议过的结论,与其监视这场战争是否能够保证绝对的胜利,倒不如说,燕将军是担忧大宸的亲王带着两朝内部勾结的证据而回,被西凉人在边境截获,顺势与步靳森合作,在两国边境附近,不属于任何一国的缓冲带内,杀了萧骋示威。”
“末将在来之前,已与高将军细细推演过。以燕将军的实力,怕是想孤身生擒小赤王,或者就地处死,给予西凉军方威势,喝退他们近年的嚣张行径,并借此时机清理朝中反贼。”
“至于景飏王,其实他死了也不要紧,有萧氏太后的信任,洲楚将责任推给西凉便可全身而退。”
燕羽衣:“……”
在聪明人之中周旋久了,骤然来这么个无比坦诚,拒绝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朝臣,他蓦地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实在是耿直。
燕羽衣情不自禁地想,我们西洲现在还有程玺这种官员吗?
那群称得上“悍匪”行径的将军之中,甚至也都下意识地用迂回话术搪塞。
再联想高嘉礼的脾性,难道先帝想要栽培的,是这种行事作风的臣子吗。
于燕羽衣而言,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兄长那般的巧舌如簧,有计官仪在前,他总算松了口气,但如果计官仪知道日后回朝的将领,皆如程玺这般性子,想必连夜收拾铺盖卷回他的竹林避世。
尽管程玺所言皆为实情,但其中一点,燕羽衣最初却没有此打算。
即护卫景飏王平安返回大宸。
萧骋在西洲隐匿行踪多年,自然有能力自保。杀了步靳森,仅仅只是为日后做打算。
但棘手的是,萧骋已然触碰西洲最核心的秘密。倘若方培谨为一己之私,无论萧骋是否真是当年那个裴谵,她都会将他推出去保命,以折露集为核心的利益集体,会就这么让他带着所有的账目回国吗。
除夕之夜,萧骋曾扬言袒露,他针对的是整个西凉。
燕羽衣起初以为萧骋是想借洲楚之力摧毁西凉,朝局动荡,大宸好趁势攻打。
但南荣军入境,处处规避,尽量减少与西洲朝内摩擦,看似近年没有再起战争的准备。
那么便只能论作是萧骋的私人恩怨。
同时抵达赤珂勒的,除了燕羽衣所带领的洲楚前锋,还有一封由在外探查军情的严钦送来的密报。
密报所得也极巧,是严钦从燕氏被废弃的信房中找到的信息。
戈壁荒凉,辽远之处传来异域客商叫卖声,混合着萧瑟的东风,燕羽衣拆开信鸽腿边捆绑的信笺,缓缓摊开来。
“方家曾私生一女,后而被换入大宸,其名——”
“聪妙。”?
第71章
提及大宸这位先皇后,即便是燕羽衣,也只是了解此人些许事迹而已。
又或者说,聪妙皇后的存在,本身便像是个虚无缥缈的故事。
并无什么值得歌功颂德的事迹传唱,也没有过于隐晦难寻的秘密,百姓对她的认知,仅仅只是“与皇帝恩爱有加,育有一子,是个完美至极的皇后”。
或许是聪妙这个名字实在是难以与命格相协,以至皇后并未享得天伦之乐,便自焚于宫殿。
与萧骋相识这么久,燕羽衣却极少从他口中,听到有关于母亲的描述。
皇族之间,总有诸多密辛未被触及,而萧骋更是其中最核心的那个。他提及的皇兄,大宸的皇帝,语气之间裹藏着难以抑制的依赖,以及仰望胞兄的手足轻易。
除此之外,他好像与整个萧氏皇族并无再多的关系。
“聪妙皇后。”燕羽衣沉声,将此名反复咀嚼几遍。
明明两个儿子都曾被其抚养,大宸皇帝登基后,却并未为先皇后着以太后尊封,甚至颇有种想将前朝所发生的一切,企图用时间抹平冲淡。
理智告诉燕羽衣,这是萧骋自己的事,他没有任何理由插手。
但显而易见的是,只有真正查清聪妙与方家的纠葛,才有可能真正明白萧骋藏匿西洲为非作歹的企图。
西洲勋贵与大宸通婚并不算什么稀奇,甚至燕羽衣自己体内都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