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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有所指,萧骋也装没听懂:“西洲的奴隶?西洲五十年前便彻底废黜了奴隶,皇兄不记得了?”
“萧骋。”
“是,皇兄。”
“……”
萧韫抿唇停顿,表情逐渐恢复自然,终于正色道:“西洲正值变革更迭,回来也是好事,近几年便不要再出去了,朝中也有你要做的事情。”
“皇兄知道我想做什么,为何不听我说完。”萧骋向来放肆,但尊敬自己这位皇兄,故而也不敢向对待他人那般事事挑衅底线。
他只会拿出底线。
“西洲欠收,百姓定熬不过冬天。燕羽衣散尽家财,想与朝廷交换粮食。”他从怀中拿出燕羽衣事先交给他的信封,推至萧韫面前。
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信封空白并未署名。
萧韫一针见血:“怎么确定这批粮草不是为了他西洲招兵买马。”
“用你这个人来保证吗?”
潮景帝将沾满墨汁的笔直接放在已经抄录完整的经书之上,自笔锋为中心,墨迹漾起连绵的圆形的“波澜”。
“用人来保证,只能算作一文不值。”
“景飏王尊为亲王,也不过只是个人而已。”
“萧骋,朕允许你出去胡闹,是看在母后的面子,如今你却真与西洲人有往来,还是当年刺杀过朕的燕羽衣,倒叫朕有些感慨,这些年是否对你太过纵容,如今竟然连自己是大宸人也忘了。”
“胳膊肘向外拐,好一个萧氏子孙。”
“皇兄难道不信任我?”萧骋直勾勾迎上萧韫的审视的目光,并未有半分对于帝王的畏怯。
话音刚落,萧韫猛地抬起手臂,手掌从空中划过道凌厉的弧度,快得像是要切开空气。
掌风猎猎,直逼萧骋。
萧骋一动不动,安静地闭起眼,没有躲的意思,遵命地等待这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皇兄向来是做一套说一套,看似强硬实则心软。萧骋自知这几年不回大宸有过在先,摆正态度,便——
“啪!!”
手掌分毫不差,萧骋脸被打得往左偏,右脸赫然浮现轮廓清晰的新鲜巴掌印。
五根手指排列地整整齐齐。
“……”
萧骋睁开眼,眼珠极其缓慢地动了动,不可思议地望着萧韫,瞳孔微微紧缩。
“怎么,以为朕不敢打你?”萧韫笑出声,似乎仍不满只打这一次。
“陶五陈。”
皇帝没再给萧骋辩驳的余地,拂袖离去,边走边说:“王府邸尚未修葺,便从宫里择一处供景飏王居住。”
陶五陈连忙小跑着跟上:“陛下,空着能立即住人的宫便只有——”
“不许他住南荣王的院子。”
萧韫脚步一顿,回头再看动也不动的萧骋,冷笑道:“安排他去冷宫。”
景飏王还没什么反应,首领太监大惊失色,连忙劝道:“陛下,先前王爷住的那个院子您每日都着人打扫,冷宫阴暗潮湿,王爷怎么受得了。”
“西洲冬天冷得千山鸟飞绝,他不也过得挺好?”萧韫冷道,“再劝你就跟他一块去冷宫。”
陶五陈再也不敢多求情半句。
护送景飏王的南荣军并不能出管辖地,越青将萧骋送到禁军手中打道回府。禁军拿着通行令护卫,沿途州府地方军从旁协助,此刻回到京城,地方军才彻底交接,禁军全权负责。
皇帝身边禁军都有定数,不能少半个。因此,调动来接萧骋的是巡防营。
马车摇摇晃晃,萧骋才回大都,也没怎么停歇便被直接塞进冷宫。
通常来说,冷宫并没有特别的定义,颇有种画地为牢的意味。哪里禁止宫人随意出入,哪里便是冷宫。
偌大皇宫,找个久无人住的宫殿还不简单。
皇帝这次是铁了心教训萧骋,萧骋进去连换洗衣物都没有,更别提被褥,入夜宫人才端着食盒过来送饭。
清粥小菜,这顿吃得百无聊赖。
萧骋着实没想到皇兄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按理说,燕羽衣开出的条件,几乎不可能会被拒绝。
前又有茱提矿场的交易,算是有一定的诚信保证。
月黑风高,萧骋推开大门,信步走出,脚底扬起厚重尘埃。
他脚步极轻,几息之间便登上屋檐,正欲辨认方向,眼前飞快闪过道明显的黑影。
“景飏王殿下。”
禁军行礼:“您这是要去哪。”
萧骋:“……”
大都的风从来都吹不灭闹市喧嚣的光影,但来自边塞的尘沙,却能瞬间缭乱战士的眼睛。
……
燕羽衣与越青交接没多久,住在驿馆停留歇息,打算天亮再回明珰。但没想到前脚进驿馆大堂,后脚便有人直接当着他的面,坐在了他的正对面。
青年屈指点了点桌面,姿态倨傲地扬起下巴,语气却莫名令人听着疲惫:“来点你们西洲特色。”
燕羽衣掀起眼皮,主动为不速之客倒了杯白开水:“景飏王已经走了。”
南荣遂钰抱臂打量燕羽衣,“本王最近心情不痛快,燕将军可知所谓为何。”
“揣度心思这种事,难道不是南荣王更擅长么。”燕羽衣嘲讽道。
“燕将军。”
南荣遂钰忽而笑吟吟地说:“如今我尚坐在这里同你斗嘴,是为了大宸,以为本王愿意与你共处一室?”
“共处一室?王爷这话说得真暧昧,不知道的,以为你在这藏了什么小情人。”燕羽衣天生与南荣王府气场不和,对方此刻又满嘴刻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向腰后的雷霆剑。
“就算今日拔剑,你我之间的话还是要说完。”
“竟然让大宸当朝亲王做你的使者与朝廷做交易,究竟该说将军聪明还是愚蠢,或者……聪明一世,临了被感情迷惑双眼,皇帝不吃亲情那套。”
说着,南荣遂钰从怀中掏出细长信筒,啪地拍在桌面,身体向后仰了仰,翘起半条腿,勾唇懒洋洋道:“来吧,燕将军。”
“你能谈?”
信筒就摆在正中,燕羽衣冷道。即便南荣王府地位足以代表皇帝,但萧韫不是这么轻易放权的人,何况还是南荣遂钰这种一点就着的疯子。
南荣遂钰面皮仍是笑,眼也不眨的骂道。
“爱谈谈,不谈滚。”
燕羽衣也没凭对方专程为粮草商谈而给多少面子,霍然起身直接掠过燕羽衣,抬手冷道:“收队。”
堂内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的士兵立刻收起武器,轻甲活动的声音与规律的脚步混合,上百人没发出半点声响。
南荣遂钰:“……”
“燕羽衣。”
燕羽衣停下脚步,背对南荣遂钰,若是寻常,他必定不会让自己后背露于敌手。
但这次虽说是有求于大宸,但南荣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