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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属臣一起,已先说过吴王归来的事。
听闻吴王在西北巡防时,给徐胜提了许多布防良策,以至于徐胜连着从边陲送回两道奏疏,一述边防多年积弊与改革之策,二赞吴王才能斐然,在边关不过月余,便令将士们心服口服,敬佩爱戴。
有这样的结果,他们并不意外。
萧琰自小便喜读兵书,加之身强体健,常年同军中子弟往来,在军务上,一直深受朝中许多武官们的喜爱。这番代天子巡边,自然也是做足了准备去的。
眼看他在军中威望日盛,尽管未直接掌哪一处兵马,但照这样的情形,也不知私下同哪些地方将领有所牵连。
有好几位幕僚都以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吴王尽早成婚,前往吴地就封。
按照大周的规矩,亲王成年后,便要就藩,不能长留京都。
只是圣上宠爱皇后母子,前几年一直以次子年纪尚小,帝后难舍为由,将吴王留在身边。如今吴王已至弱冠,圣上又以其尚未婚配为由,继续留在京都。
如今,他们想要逼圣上遣吴王就藩,便得先让吴王成婚。
萧元琮对此位置可否,他以为,此刻亦应警惕南衙守备军。
武成柏已生异心,身为南衙守备军大将军,即便不能为东宫所用,也绝不能是同郑家有瓜葛的人。
幕僚属臣们亦深以为然,只是一时尚未商议好到底要如何行事。
临散时,萧元琮特意叫住靳昭,单独带至少阳殿说话。
“方才的事,你如何看?”
长案边,萧元琮亲手点了香,倚在榻边,示意靳昭也坐下。
“臣以为,诸位前辈同僚所言皆有道理,吴王留在京都,已成东宫心腹大患。不过,是否眼下要令其成婚出京,臣稍有怀疑。”方才有七八名东宫属臣在,他不欲与人争论,便将想法按在心头,眼下只有萧元琮在,方能直抒胸臆。
“何解?”
“吴王在军中有威望,自少年时起,便常由圣上许可,出京都游历,结交诸多地方将领,若许其离京就藩,照大周律,便要建立府兵,虽只万余人,难成气候,但若与别的地方将领联合,便成了放虎归山。”
他早注意到了,属臣们提议要将吴王送出京时,萧元琮并未点头,想来也有这样的顾虑。
“不错。”果然,萧元琮听罢,终于点头。
靳昭见状,这才继续往下说:“臣以为,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该解决南衙守备军大将军这个位置,京都核心,不容一丝缺漏。”
“嗯,孤的心中已有何时的人选。”萧元琮执起案上一把骨扇,扇尾在掌中一下一下轻点,“阿昭,你可愿替孤担起此任?”
靳昭一怔,猛地抬头对上萧元琮含笑的目光。
“臣资历尚浅……”他喃喃地说。
意外之余,亦渐渐了然。太子长居京都,在朝中的嫡系亲信,皆是以齐慎及其门生们为主的文官,身边可安放在军中之人不多,个个都在紧要的位置上,能掌管京都守备这样的要缺的,屈指可数。
“孤信你。”萧元琮但笑着说。
靳昭沉默一瞬,起身下拜,眼神晶亮:“臣一切听从殿下的安排,只要殿下需要,不论去哪里,臣都在所不辞!”
“好。”萧元琮弯腰将他扶起来,“还有一事,孤不放心,需得私下同你说。”
靳昭很快反应过来:“殿下可是要臣提防吴王会出手?”
“是,也不是。”萧元琮轻叹一声,“你是孤的左膀右臂,本就随时有成为众矢之的的可能,这一次更是避免不了。不过,二弟的性子,孤尚有几分了解,他不见得会做什么,真要动手,便是皇后与郑居濂。”
“臣明白,定会见机行事,绝不给殿下添麻烦。”
“明白就好,若真遇到事,也别硬扛,只管来告诉孤。”萧元琮说完,知他今日本要休沐,也不拘他,便让他下去了。
靳昭按捺着心底复杂的振奋情绪,退出少阳殿正殿。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他南望天际,深吸一口气,并未像往日一般快步离开。
也不知是方才同太子的对话让他振了心神,还是有别的被他刻意忽视的念头在悄悄挠着他的心底,他没有直接跨进晚霞自石阶上下去,而是沿着屋檐下的长廊,朝西走了几步。
西面离他要走的门更近些。
他是这样想的,没有别的意思——
“中郎将!”
低处,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唤让他停住脚步。
第20章渴望让他感到疼痛。
靳昭没有立刻看过去,而是低着头确认一番自己的表情,这才慢慢转头,往声音来处瞧。
云英站在宜阳殿的檐角下,仰头看着这边。
同她声音里的惊喜一样,她美丽的面庞间也盛着动人的笑容——不似上次雨中傍晚的紧张与小心,这一次,仿佛坦然了许多,映在霞光里,像冷酒似的解暑又醉人。
她站在连接宜阳殿与少阳殿的台阶之下,而他站在上方,两人隔着台阶,视线相对。
“穆娘子。”
靳昭沉声应了,亦不似先前那般疾言厉色,仍旧一副冷然的样子,像是一种刻意的波澜不惊。
他停下脚步,却未向她靠近,只是等着,云英也不恼,笑盈盈地提着裙裾踏上台阶,俨然不是路上巧遇,而是听说了他在东宫,特意等在这儿的。
靳昭肃着脸,在她踏上第三步台阶时,才挪动脚步,朝她行去。
他身量高,步伐快,虽然走得晚,仍与她在第五级台阶处相遇。
“娘子有何事不妨直说,我还有公务在身,不好耽误。”
这处石阶恰在两处高大建筑之间,两面临风,恰有晚风吹来,在两座宫殿的遮挡下,由温柔变得强劲,将她身上的轻纱吹得飞扬起来。
两人站在同一级台阶上,相隔不过半臂距离,那一层杏色轻纱烟笼雾绕似的,将靳昭围在其中,围得他有一瞬间恍惚。
“奴婢不敢耽误中郎将的大事,”云英瞧见臂弯间的披帛笼住了他,也不急着收回抚平,就这样任由其像羽毛一般挠着他的心底,“只是上一次,中郎将说过,没有太子殿下的允许,便不能替我将东西带给阿猊。”
靳昭扬眉:“不错,娘子今日过来,难道已经得到了殿下的允许?”
“正是。说来也巧,奴婢上次回来时,恰好遇到殿下,便斗胆求到了殿下的应允。”她说着,将先前准备好的锦包再次取出,双手捧着奉至他的眼前,“这一回,能否求中郎将帮奴婢?”
大约害怕他再次拒绝,她紧接着又上前半步,盈盈的眼在更近的距离里凝视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中郎将若是不信,大可亲自请示太子殿下!”
一句自证的话,说得并不铿锵有力,反而刻意压低了,用一种轻柔的语调一字字吐出。
靳昭的目光无法克制地落在她那一张一合的唇瓣间。
不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