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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没有半点?恐惧。
如今,又是为什么?
这种感觉,陌生的同时,又让他感到十分不适。
“云英,”他轻声
问出那个让他感到不安的问题,“你会恨孤吗?”
“我……”
云英抬眼,对上他温柔中带点?忧愁的目光,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刚入东宫的那阵子。
那时候,太子似乎只是个温柔端和的君子,不但脾气?好,还会问她,心中是否有怨。
她说没有——那是在不知真相的时候,可她不是圣人,绝做不到以德报怨、满心大爱,面对这个当初让她全家落入深渊的推手之一,她怎么可能没有半分怨怼?
只是没有那么强烈,算不上恨罢了。
“奴婢不敢,”她轻轻摇头,看着他深黑的眼眸,短促地笑?了笑?,“也许方?才有,现在已没了。”
“多谢殿下愿意坦诚相告,没让奴婢被一直蒙在鼓里。”她先向他稍低了头,行?了简单的礼,才继续道,“奴婢明白,当初的事,殿下有殿下的难处,奴婢的父亲也的确犯了错,受到不该有的惩罚,也是时运不济所致,若非郑家一党步步紧逼,奴婢一家恐怕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况且,殿下如今也救了奴婢,便是当真有亏欠,也已算还完了。”
萧元琮感到心中的那点?不适,随着她这一番话,慢慢消失了。
她没有像当初的薛清絮那样,从此?心怀怨恨,执意与?他做对。
“云英,”他的唇边浮现一抹宽慰的笑?容,“你果然是不一样的。”
他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脑袋,眼中有说不出的怜爱之意:“孤当初没能护住你的父亲,如今定会好好护着你。”
有这句话,云英暂安下心来。
她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有殿下的话,奴婢便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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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荣宴后的第二?日?,给新晋进士们?授官的圣旨还未下,孙惟合在宴上冒犯宫女的事,便已闹得朝野上下,人人皆知。
毕竟,考上进士,不但对平民百姓家庭而言,是鱼跃龙门?的大喜事,对大多本就出身官宦之家的子弟而言,也意味着真才实干,从此?晋升更加顺畅,不论如何,都意味着将来前途谈阔。
而偏偏孙惟合在才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走错了方?向,再次被一道圣旨自云端打落,从此?再难翻身,这样的事,不算亘古未见,但在本朝,还是头一遭。
事关天下读书人,朝上自然要有一番议论。
朝臣们?多是读书人,靠科举出身的更占半数以上,是以,不论党派,这一回,都齐声称圣上处置妥当,此?事还应当昭告天下,让读书人皆引以为戒,莫以为只要埋头苦读,考上进士,便能为所欲为。
也有少数两?三?名朝臣提到了此?事相关的宫女们?。
就在这时,一直不大在朝上慷慨陈词的萧元琮缓步行?至正中,对着天子郑重下拜。
“此?事儿?臣心中有愧,实在深感自责。”
萧崇寿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不禁凝了脸色,沉声问:“太子何故自责?”
旁边的萧琰亦神色莫测地看过来。
只听他道:“昨晚宴上之事,儿?臣自感愧对穆氏,父皇有所不知,穆氏之父,乃是罪臣穆正己,当初,穆正己因儿?臣之故,受到重罚,如今,他膝下独女为儿?臣悉心照料阿溶,儿?臣本该善待于她,岂料还是令她受到如此?轻视欺辱,儿?臣实在心下难安。”
听到“穆正己”三?个字,有少数朝臣便已想起?来了。
此?人虽非朝中要员,名声不显,但当时因判罚有些过重,给许多人留下极深的印象。
萧崇寿起?初还有些茫然,只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何人,还是一位坐在前列的御史低低提了几句,才让他想起?当年的事。
“原来是他……”
时间久远,对于天子而言,他决定过太多人的生死?,每年全国需判死?刑者,都要交至宫中御笔亲批,他自不可能个个记得。
“父皇,儿?臣当年年少无知,不懂朝政,只凭一股义气?便上疏父皇,恳请父皇饶恕儿?臣的老师,指责穆主簿行?事粗疏,为求自保而脱他人下水,如今想来实是冲动,父皇为令儿?臣牢记此?事,吸取教?训,特命严查重惩,这才使他全家皆因此?受到牵连。此?事归根究底,都是儿?臣年少所犯之错,当时不知身为储君所担之责,连累无辜之人因儿?臣的任性而受到难以挽回的伤害,儿?臣心中实在愧疚难安!”
一场十几年前的旧案,一个从七品下的小官,太子却能从年少记到如今,甚至还会为了此?人,当着朝中众臣的面,主动提起?,一时令许多臣子们?都感慨不已。
“太子仁善,竟将这样的事都铭记于心!”
“是啊,年少知错,至今仍能改正,真乃君子之风!”
“国之根本,如是方?能令万民心安!”
面对一声声赞美,萧崇寿的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的决定分明是他做的,太子此?举,简直是要他这个做皇帝的自惭形秽!
“好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如今再要争论,又有什么用?”他不耐地摆摆手,“横竖穆正己是犯了罪才被黜落,也不算多冤枉,既然他的女儿?抚育阿溶有功劳,给她稍抬身份便罢了,总不好让天下人瞧着皇孙的乳母还是个罪臣之后。”
此?话便算是将事情揭过。
往事已矣,圣上到底也在乎颜面,若当真重究当日?判罚,只恐还要牵到更多往事,实非他所愿,只给个身份,也算对得起?今日?之事了。
想起?阿溶,萧崇寿到底有些心软。
“便赐她‘孺人’吧。”
王侯之妾、大夫之妻,可称孺人,这显然是看在她为武家生了孩子,却未能得半点?名分的份上赐予的称号。
有了此?称号,她便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奴仆,而是与?其他外朝命妇一样的妇人了。
若照她从前从七品下官员之女的出身,成为孺人,也算与?之相符。
萧元琮的眉峰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没料到父皇对阿溶的那分格外厚待,竟能延至今日?,以至于即便不愿意重审当日?旧案,也愿意给云英一个额外的封号。
难道是血缘亲情使然?
不过,无论如何,他说出的话已经办到,自然没什么怨言。
“儿?臣替穆氏、替阿溶多谢父皇仁慈。”
朝会散去时,萧琰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走到萧元琮的身边,意有所指地笑?道:“大哥果然厉害,多年前的错案用在今日?,都能为自己赢来一片称赞。”
萧元琮淡笑?:“二?弟说的哪里话,孤不过是承认了过去所犯的错罢了,诸位卿家如抬举,反倒令孤惶恐。”
萧琰瞥他一眼,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