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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方才的?反应,当是得了乳母的?提醒,才想起要给众人见礼。
先前在恩荣宴上,他虽也?见过皇孙一面,可那?一回,皇孙多是由一名内监带着,教他以为?,平日皇孙的?教导与抚养,多是内官负责,乳母便只喂养即可。
今日再看,皇孙对乳母的?亲近与依恋,竟远超先前那?几名内官。
幸好,那?个女人将皇孙教养得知礼守礼。
他从?前在书塾中帮先生教过不少刚开蒙的?幼儿?,入京后,又给两个小儿?讲过课,很?是知晓要让这些孩子听从?教导有多难,诚然皇孙是龙子凤孙,天资不俗,但背后定然也?少不了许多功夫。
只是不知她是当真悉心教导皇孙,还是只学?会了这套表面功夫,别让皇孙也?染上她那?一身小人的?毛病才好。
就在他即将收回视线之际,那?个原本?只是乖顺地等在太子身后角落中的?女人,仿佛有所察觉一般,突然抬起头,朝他的?方向扫来?一眼。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交汇,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又飞快地各自挪开。
“皇孙还这么小,就这般知礼,已是十分不易,殿下还要将其召来?,听臣等说这些枯燥无趣的?道理,真是令臣等惭愧万分。”
底下有年长一些的臣子说笑?,萧元琮摇头:“与孩童而言,兴许枯燥乏味,但诸位所言,于国于家,都是大有裨益之言,阿溶身为?孤的?孩子,已享万民景仰,自不能再如寻常小儿一般。”
他的?这一番话,听得臣子们又敬又叹,齐慎笑道:“殿下有此心,是万民之福,不过,皇孙也?到底年幼,只管听着便是,别的便不必再有苛求了。”
“老师说得是。”萧元琮没有坚持,只是吩咐人给皇孙送些吃的?来?,示意云英带着他在后面用饭。
“今日,西北前线送来?最新战报,氐羌联军终于彻底偃旗息鼓,不但撤军投降,还将从?前划下的?部族边界,又往后撤退一百里,往后至少十年,此?二族当不敢再犯我大周了!”
底下年轻的?黄袍官员中,也?不知是谁,忽然提到了西北的?战事。
这是自年后的?几场大捷之后,京都城中便甚少谈论?到的?一个话题。
这一两月里,大战早已进入相持阶段,氐羌二族没能在大周边境军手底下抢到多少物资和城池,始终心有不甘,没有及时撤退,而是一直驻扎在边境线上,抱着最后的?希望,想背水一战。
而终于,最后的?一战中,大周将士们鼓足所有气势,以誓死不肯退让半寸的?决心,将这些蛮夷外族驱赶出?大周的?土地。
一直低头看着皇孙的?云英,在听到“西北”二字时,还是忍不住抬头细听。
“是啊!年前战事那?样紧张,如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此?番咱们靳小将军可是立了大功!”
“不错,听闻小将军两次带骑兵深入大漠腹地,追击羌人余部,还打过数次先锋,上月,甚至直接生擒了羌人一部族首领的?王子,当真是英勇无匹!”
一时间?,殿中一片赞叹之声。
云英忍不住想,远在塞外的?靳昭,如今该是什么样子。
他实现了曾经?的?抱负,在广阔的?天地里纵马疆场,建功立业,过得自
由自在,应该很?快活吧。
坐在前面的?萧元琮忽然回过头来?,在刚刚吃完一碗蛋羹的?阿溶的?脑袋上抚了抚,目光却无声地从?云英出?神的?面庞上抚过。
“不错,靳昭此?番功劳甚伟,得前线一众将士的?称赞,孤已于今日午后起草奏疏,为?他请封‘忠武将军’之衔,不枉他这数月来?的?一番苦战。”
一语出?,众人具感振奋。
忠武将军乃从?四品上的?职衔,虽是个散官头衔,但如此?一来?,众人便可以“将军”称之,而不必像从?前那?般再加一个“小”字。
对东宫的?僚属们而言,如靳昭这般,忠心耿耿、一往无前,哪怕出?身奴隶,也?能得到太子的?赏识,年仅二十一岁,便越居将军之位,实在是个莫大的?鼓舞。
云英收敛起眼神,仍旧注视着不明所以的?小皇孙,嘴角却有克制不住的?笑?意。
一张张与有荣焉的?笑?脸里,低着头躲在后面的?她,显得毫不起眼。
但傅彦泽还是留意到了。
他也?低下头,捧起眼前的?酒杯,饮了一口。
带着花香的?酒意自唇齿间?蔓延开来?,轻微的?烧灼感顺着舌根向上冲顶,片刻后,才令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并?不喜饮酒。
“从?光,”有人在旁边面带喜色地唤他,“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傅彦泽抬头,放下手中的?酒杯,换了一盏清茶,连着饮了两口,方笑?道:“没什么,只是不善饮酒。”
心中却暗暗有些自责,他实在不该过分关注那?个女人的?。
很?快,酒过三巡,众人渐至微醺。
齐慎年岁已长,不便久留,很?快便在萧元琮的?亲自相送下离开,余下的?人便也?各自在殿中对饮、谈笑?。
萧元琮回来?时,没有再坐到方才的?地方,而是来?到皇孙的?身边,看着已经?吃饱的?他,拿着几根形态各异的?木条,试图拼合在一处。
“鲁班锁!”
看到父亲过来?,他高兴地挥挥手中的?小木条,介绍自己?心爱的?玩物,一不小心,却将其中一根小木条甩了出?去,落到榻边的?脚踏上,发出?咕咚的?响声。
云英顺势从?榻上下来?,跪坐到脚踏上,替他拾起那?根小木条,重新递过去。
皇孙没有接,却是萧元琮先伸了手。
“怎么是你带阿溶过来??才从?外头回来?,也?不多歇一会儿?。”
他从?她手里接过木条,却没直接拿走,有意无意地,指尖与她相触,那?细微的?触感就如清早的?雨丝,从?肌肤间?轻轻划过。
他没有拿稳,她便不能松手,就这么拿着。
她知道他心里定还在想方才靳昭的?事,不由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轻声说:“照顾皇孙是奴婢的?责任,奴婢一直不敢忘怀。”
她说着,见他迟迟不动,不禁以指尖在他的?掌心里轻轻划过一下。
周遭还有许多人看着,那?都是他重视的?身边的?僚属们,尽管她跪坐在脚踏上,背对着大多数人的?目光,应当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个触碰在一起的?手指。
可是,她知道,那?个书生,傅彦泽,他定然还在暗中观察着一切,尤其是当太子与她坐在一处的?时候。
在他心里,她应该就是个心怀鬼胎的?女人,需要时时提防,而太子则是“无辜受累”的?储君。
不必回头,她仿佛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