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无尘之地

水底，一道射灯的光柱自上而下，叶胜抬头，高逡和曼斯教授正向他们游来。

远远的，高逡挥了挥手，他手上是两个氧气瓶。

曼斯没有说话，而是敲了敲自己头盔面罩致意。

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怀孕九个月的妇女，因为他特制的潜水服在身前有一个硬质透明材料的囊，里面是穿着超小号潜水服的婴儿。

这是钥匙。

高逡给两人换上新的氧气瓶，围绕着这座巨大的青铜城墙观察，而曼斯教授则开始给两人更换新的信号线。

在曼斯教授凑近的时候，叶胜轻轻的敲了一下钥匙的罩子。

“嘿，教授，你现在看起来好像澳大利亚的袋鼠。”

叶胜居然能在这种场合说冷笑话，还把自己逗笑了。

“这种地方还是需要警惕一些的，小袋鼠。”曼斯教授瞪了叶胜一眼，“走开一些，我要开门了。”

曼斯游动着向前，闭上眼睛，伸手按在青铜壁上，低声吟诵。

水下轰然回荡着曼斯的声音，这一刻，他释放了言灵。

言灵·无尘之地。

围绕着曼斯的巨量江水居然开始旋转起来，随后，一个透明的水壳以他为中心迅速地向外扩大，直径数米的球形空间里，水被强行排开，涡流围绕着他们高速地旋转。

高逡想到了传说中的螺旋丸。

“你们知道这面墙有多高吗？四十米？还是一百米？”

他想到了漫画中的第四面墙，阻挡一切，遮天蔽日。

曼斯打开了氧气瓶，其中中泄露的高压氧气填补了这个泡里的空间，几人一起钻进来，站在空气中，真是极其难得的体验。

也许这才是曼斯教授能够在群英荟萃的学院里破格而出当上船长的原因。

高逡看着曼斯教练的手，那双手似乎有什么魔力，在他所触及的地方，所有的物质都被推开，如同朔风吹过青铜墙壁的表面，大块的铜锈被剥下，露出崭新的金属表面，泛着过了油一样的青黑色微光。

这是他所做不到的。

还好他也不需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以他的速度，杀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需要一秒钟。

墙壁上，一副图案在斑驳的锈迹脱落过后清晰地显现出来，是凸起的一张人脸，嘴里含着一根燃烧的木柴，这是幅怪异的图画，脸被扭曲得痛苦，却不肯松开紧咬木柴的牙齿。

好似耶稣受难，又好似一个痛苦的灵魂正在嚎哭。

这是人类无法接受的艺术。

“钥匙，接下来看你表演了。”

曼斯教授小心翼翼的把婴儿抱出来，背后有一根钢爪维持住他的姿势。

这个黄金瞳的婴儿努力的站了起来，他站在曼斯教授的手上，看了一眼周围，神色肃穆，明明只是一个几个月的婴儿，却威严的好像高堂上的大臣，审判一切。

最后，他看着那个痛苦的脸，默默注视，好似千年之后的友人再度相遇，一切只剩下灰烬。

终于，他慢慢地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一根手指点在那张脸的眉心。

眉心的青铜凸起划破了婴儿娇嫩的手指，血漫过那张痛苦的脸。

一瞬间，高逡看见那张痛苦的脸扭曲了，却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欣喜，好似沙漠中的行者看到了绿洲，透出欢喜的表情。

下一刻，水底居然响起了撞钟一般的轰鸣声。

婴儿的血涌入青铜人面的嘴里，明明这是极其恐怖的事情，但他不仅完全没有普通婴儿恐惧的表情，反而微微俯身，好像是要去亲吻那个青铜人面的嘴。

曼斯教授赶忙抱住他，强行阻止了这个让人悚然的行为——这可是几千年前的活灵，青铜与火之王亲自铸造的守门人，谁知道会有什么隐藏的机制？实在太危险了。

他拿出止血绷带，小心地层层裹在婴儿的小指头上，拍拍他的脸蛋。“钥匙，足够了，已经足够了，你太棒了。”

“这血统，简直纯的可怕。”叶胜小声和高逡嘟囔，这样的血统简直只存在于他的想象里。

活灵可是四大君主亲自铸造的东西，能满足这种水平的造物，血统纯度至少也得是初代种的水平吧？

放眼整个学院，没有多少人能拥有这种高级别的血统浓度。

那副青铜人脸吞噬了全部的血液之后，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的张开了嘴，好像一个人在打哈欠似的。

缓缓的，终于在这张脸的后面传来了金属加热碎裂的声音，钥匙能够打开门，而他们面前这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漆黑洞口就是这个巨大城市的门。

它出现在青铜壁上，上下都是那张青铜人脸的牙齿。

这绝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牙齿，因为它太过锋锐，好像刀子。

“这是炼金术的伟大成就，只有最纯净的物质才能用来容纳精神，也只有这样，才能作为君主的守卫。”

曼斯教授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张脸。

其实这张脸远比他的手更坚硬。

“我最后再和你们强调一遍，你们只有一个小时。因为钥匙的言灵是命令它打开门，他的血液只会暂时的让墙壁满足，而且氧气瓶中的氧气也只能够支持你们50分钟，所以你们的时间不会太久。”

叶胜二人正想说什么，曼斯教授却竖起了一根手指，阻止了他们接下来的话。

“不要再说什么了，现在洞口已经打开，能多省一分钟就是一分钟。接下来，我会把我的言灵关闭，当水漫进来的时候，就是你们进去的时候。”

曼斯教授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这是现在最珍贵的东西，然后，他最后和叶胜二人强调了一遍。

“不要触动机关，保护好信号绳，保护好自己的生命。”他将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叶胜。“这是制造部特制的炸药，引爆前至少要避开20米。”

两人同时点头，曼斯戴上了头盔。

言灵无声无息地解除了，在这一瞬间巨大的空气球碎裂成泡沫急速向上升起，而汹涌而来的水冲过来，两人一瞬间差点无法控制住在自身的行动。

高逡向着两人点点头。

“你们尽管行动，我会随时准备支援。”

说完话，他也向上游去，竟然比曼斯教授的速度还要快上不少。

叶胜看着两人向上游去，在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黑暗重新降临，而唯一的亮光，只有他们手上的手电筒。

曼斯教授和高逡翻上船舷，趴掉了那身几乎和皮肤一样紧贴着他们的潜水服，小心翼翼的抱着钥匙，然后赶向前舱的指挥室里。

“一切参数都很正常，氧气还足够支持40分钟，信号也很好。”塞尔玛整个人都快钻进屏幕里了，满脸都是兴奋。“叶胜二人已经深入内部，里面有很多我们从未发现的蛇面人雕塑，还有超越时代的巨大齿轮……我的天啊，你不会相信……我的意思是，这简直是科幻！”

“把投影投射到大屏幕上，我们需要更细致的观察。”

曼斯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