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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强作镇定。

良久后天帝才道：“月华说的没错,我们是要顾及人界……”

章楚刚松了口气，眸中透出几分希冀,跟月华仙君对上视线，就听天帝话锋一转,“但天界大计不会因他们延迟,若是人族跟赫垚沆瀣一气,那便帮助人族拨乱反正,若是没有,那最好。”

之后，这场议会结束，章楚要马不停蹄地领兵去昆仑山跟思凡汇合,只有走出大殿的两步路上有机会跟月华仙君说话。

“仙子,刚才天帝问你魔界是什么意思？”月华仙君人精一般,联系章楚最近消失了好几个月的事情，脱口而出的惊疑,“你不会还跟魔界那个相好余情未了吧？”

章楚只能硬着头皮装蒜，“怎么会，我也不知道天帝为什么问我。”

月华仙君突然动了动鼻子,“什么味儿，怎么一股奶膻味儿？”

章楚一僵,他来之前特地用法术净身，换了身没带过孩子的衣服来，所幸月华仙君并未在意，继续道：“你跟我就别装了,说实话，我猜天帝是真看出点什么了，不然不会那样问你，你可别忘了天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在他面前都透明得跟张白纸似的。”

两人脚下快步走着，章楚说：“仙君，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吧。”

天帝恐怕是真的看出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了解到哪一步，又为什么没有问责他，不过……现在确实不是问责的时候。

章楚领兵去了昆仑。

昆仑山自上古以来就是严寒之地，冰雪盖地，风霜千里，连绵的大山如远古众神般矗立在此，仿佛聆听天地间传颂千万年肃穆的经文和梵音，透着股神圣庄严的沧桑。

山中有众多精怪，但大兵压境，昆仑山战场周围几百里，都安静得只能听见雪声。

章楚身后是三万天兵天将，隔着几十里时，他已经能看见那火光冲天的景象了。

战场是苍茫的雪和一望无际的红，此时正值日薄西山，血色的残阳像火焰般燃烧在天际，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刺激着人的感官，令人几欲作呕，山谷中河道已经变了颜色，尸横遍野，折戟埋雪。

“不好，殿下，他们派援兵来了！”

赫垚身边的一个天神率先发现远处的黑云逼近，那是大片的天兵。

赫垚正在跟思凡打，两人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旁人也根本插不进手，因为不是同一个量级的。他们身边积雪坠落，山崖断绝，河道开裂，一派轰轰烈烈。

彼时三界的战乱还并不讲究什么兵法策略，都是战力的火拼，天神对天神，天兵对天兵，打起来没有尽头，至死方休。

赫垚一双狼眸满是兴奋与狠辣，他躲过思凡的一击，向后飞跃滑闪，利落地收住滑势立定，看了眼远方，他鼻尖微动，嘴角裂开笑容，“是章楚吗？”

思凡显然也感知到章楚的迫近，他向远处看去。

几十里路瞬间即至，章楚没有丝毫犹豫，直奔战场中那个巨大神力笼罩的天神而去。

赫垚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打，话都不多说一句，眉毛挑起一个惊讶的弧度。

章楚甩起长鞭，如利剑般直直逼近他。

赫垚向后飞略躲避，邪笑道：“仙子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忘了我们曾经的旧时光了吗？”

章楚没跟他废话，长鞭尽头突然绽开，如曼陀罗花丝般笼罩住前方的人，那每一寸花丝都是利刃，带着灵力刀劈斧削。

赫垚周身陡然释放出黑色光芒，包裹住他的曼陀罗花丝被震碎，转而又跳转矛头对向章楚，几十个碎片飞速闪去。

章楚眼也不眨，甚至逼近的速度都没降下来，那些碎片还未至他眼前，就被一道气波化成飞灰。

他气势如虹，有深仇大恨般对着赫垚出手，但细看表情又分明看不出什么，像一个冷血的杀手。

两人在短时间内已经过了数百招，连思凡都奇怪于章楚的态度，但他没奇怪太久，正好抽身去指挥新来的将领和天兵。

赫垚浑身的血液都兴奋起来，他最烦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神仙，如果有的选，他甚至希望自己出身魔族，这样就不用装模作样，只随心所欲地存活于这世间。

所以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混迹于魔界鬼界，跟两方都有交好，天界也懒得管他，他度过了一段时间不短的快活时光。

但他现在不这么想，他是南方天帝的皇孙，是万万人之上的尊贵，他为何要放弃荣华富贵去别的地方寻求自由，他喜爱权利，享受权利，他开始想改变这一切，颠覆这一切，所以他筹谋已久，控制住自己年迈迂腐的祖父，发动了这场兵变。

他知道天界中不乏有些跟他有同样想法的神仙，只是他们一直在压抑克制，循规蹈矩，因为他们的选项中没有“颠覆”这个词，那就让他来做这把燎原之火。

他在章楚疾风骤雨的攻势中询问，“仙子为何如此卖力，赶着回家吃晚饭吗？”

他见章楚不答，又笑着说道：“回哪个家，峮樱殿还是苍月殿？”

章楚脸色终于变了，他正眼看向赫垚，鞭锋一错，被赫垚抓到破绽，化解攻势转而逼近，章楚连忙转身应对。

而赫垚那一张嘴还在喋喋不休，他那邪性的眼睛直盯向章楚眼底，“仙子，你跟我才是一类人，我们都不安于天界的教条管束，何必一直苦苦压抑自己，你跟桑冉相好是在反抗，我也是在反抗，我们不过是做了一样的事情。”

章楚冷冷道：“我没想反抗，也不需要反抗，我跟桑冉是两情相悦，不是你说的什么反抗。”

“是吗？”赫垚大笑道：“若你不反抗，你以为你还能继续跟桑冉你侬我侬，你以为天帝那老不死的真不知道你跟魔界的什么人在相处，你以为他真不知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吗？”

“你不用诈我，”章楚寒声道：“别废话了赫垚，你背叛天帝、背叛天界、背叛生你养你的南方天帝，其罪当诛，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赫垚挑眉，“从前只知道仙子法力了得，没想到嘴上功夫也不错。”

章楚平时确实没什么能言善辩的样子，但今天他心中含着怒气，他心里已经认定赫垚绝对是勾结了人族，他千不该万不该打人族的人族，因为人族跟他们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他们之间打打闹闹也是本族内部的事，起码不会伤到根本，但人族不一样，他知道天界绝地天通的决定于人族而言是多么沉痛的打击，如果赫垚真的以此为饵来让人族帮他，那人族很可能会相信。

但赫垚想要的恐怕不会是人族的兵力，他想要的是以此来倒逼天帝，赌天帝会不会因为表面功夫而保全人族，打起仗来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