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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她?
高灿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杀她不如先杀了他自己。
向来温柔的人,如今满眼坚决,他不敢逼迫太深。
罢了,便让她先住在这儿,日后再想别的法子。
他心思一定,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冷冷道:“别想着威胁我,你的命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锦瑟垂下眼,唇角露出苦笑,她自然是清楚的。
一个丫鬟而已,若不是为了侯府脸面,他也不会如此动怒。
高灿看她这颓然的表情,心突然有点慌,忙补说:“我给你时间,你在这儿小住也无妨,但若是肖想李云澈,做出有损侯府颜面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锦瑟松了口气,只要不回侯府,时间久他也就淡了。等他日后娶妻,自然不会再记起自己。
至于肖想李云澈?
她真是百口莫辩,只得发了毒誓保证:“侯爷且放心,我与李公子清清白白,我若有半点别的心思,就让我死无丧身之地!”
高灿不敢再听下去,见屋里连个炭盆都没有,忙说:“我侯府不是连炭都买不起的人家,我会让那婆子去街上买炭,你想要什么,吩咐她去买就是,明扬会给她花销的银子。”
这又是何苦?
她好不容易离开侯府,难道真要一辈子和侯府牵扯不清吗?
锦瑟抬眼便想拒绝,然而高灿已经看出来她的心思,没等她说出口便抢先一步说:
“你且好好想清楚,一个侯府女眷住在外头成何体统?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我让明扬来接你回去。”
一句话将锦瑟还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罢了,眼下他没有逼着她回去,也没将她送去官府,且先应付过去再说吧。
锦瑟含糊答应下来,高灿这才做罢,也不敢在这儿久留,生怕自己不小心会露出破绽。
出来吩咐田婆子好生照顾她,这才上了马车回府。
连日来发生了太多事,寻到文彦后人的喜悦,得知文彦死讯的悲恸,还有逃也逃不掉的高灿,令锦瑟心中悲喜交织,慌乱自责。
夜里睡不安稳,噩梦不断。
她梦见文彦少时被劫时过得凄惨,又梦见她的身份被人发现连累了高灿,还梦见死去的文彦说想念爹爹和姐姐。
心中的思虑和愧疚如泰山压顶,压得锦瑟喘不过气,她无法放开心胸,终于支撑不住病倒。
早晨田婆子做好朝食,看她房里许久没有动静,不放心过来敲门,半天没人回应,吓得田婆子撞门进来,才发现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
忙让田老头去街上请郎中。
可惜街上的郎中医术不精,一天下来都无法让她退热,郎中担心会闹出人命,让田婆子去请更高明的神医。
田婆子和田老头慌了手脚,连忙去侯府告诉高灿。
急得高灿放下手头的事就奔进宫请太医,将医术最好的张太医连拖带拽请了来。
张太医一看人都烧糊涂了,把脉过后脸色也凝重起来,对高灿道:“小夫人病症凶险,需要三钱的千年灵芝做药引,否则难以起死回生,侯爷若有法子快快去寻来。”
别说千年灵芝,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多说半句话。
高灿知道这千年灵芝哪里有,神色一凛:“劳烦张太医帮我看着,我这就去寻。”
“是。”
张太医见他着急,便知这位小夫人是顶重要的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用了最好的人参吊着。
高灿出来就打马朝宫城边的别宫奔去。
他知道千年灵芝天下难寻,便是宫中的御药房,也只有两株,是留着给皇帝老儿用的。
如今能帮他的,只有这位惠妃娘娘。
听闻宣平侯求见,正在用晚食的惠妃娘娘放下筷子,匆忙出来大门迎接。
看到高灿的那一刻,她眼眶泛红冲过来便要拉他的手。
高灿却是后退一步恭敬行礼:“臣拜见惠妃娘娘。”
惠妃声音哽咽,“灿哥儿.....”
高灿神色恭敬,微垂眼,并未看她。
一旁的宫女柔声提醒惠妃:“这个时辰,侯爷只怕是刚下值还没用晚食。”
“快,吩咐下去,让膳房准备侯爷爱吃的五味蒸鸡、椒沫羊肉......”
没等惠妃说完,高灿便打断:“多谢娘娘好意,臣不用晚食,臣有事求惠妃娘娘帮忙。”
他如今长大成才了,这些年是自己亏欠,惠妃没有责怪,抹了泪便也笑起来:“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一进到屋里,惠妃就吩咐宫女将茶点都端上来。
多年不见,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只得将所有东西都摆在他面前,柔声道:“饿了吧?先吃些茶点,膳房很快就做好菜,正好我也还没吃,灿哥儿陪我一起用吧。”
“不必劳烦娘娘。”
高灿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坐下来吃东西,掀袍便跪下:“臣想要三钱千年灵芝救命,求惠妃娘娘帮忙向万岁讨要。”
他没把握万岁会给他,如今只有这位惠妃娘娘的面子,万岁才舍得给。
惠妃见他行此大礼,心中难过,忙扶住他,“快起来说。”
高灿并未起身,垂首道:“臣知道千年灵芝难得,若不是生死攸关,也不会求到娘娘跟前。”
“灿哥儿,你恨娘,是吗?”
惠妃见他进来就不曾看自己,更是不肯唤她一声娘,明明是世上最亲的骨肉,却疏离得仿佛陌生人,她心如刀割,忍不住滚下泪来。
当年自己离开时,他才八岁,那么小的孩子,一定很想娘亲。
只是人活在世,有很多身不由己,若不是逼到绝处,她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孩儿。
高灿想起自己当年半夜追着娘亲的马车,赤脚足足追到城门口。
可任他怎么哭着喊着,娘亲都不曾让人停下马车,不曾看他最后一眼。
可她就这样狠心离开,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从此他成了没娘的孩子,人人都嘲笑他轻视他,骂他一句外室子养大的野种。
他眼底有些暗淡,还是那副恭敬守礼模样:“一切都已经过去,臣没有立场恨娘娘。”
他当时还是孩子,便是他不恨,这些年她也日日夜夜念着他。
是她愧对他。
她回京之后便想要见他,他却次次以各种理由推脱。
惠妃泪如雨下,泣声解释:“当年皇后母族势力遍布朝野,万岁为了铲除外戚,只得暂时隐忍,将娘和你留在高鹏那儿。”
“后来皇后发现娘,派人暗杀,为了灿哥儿的安危,娘只得暂时离开京城,托高鹏照顾你。”
谁知道高鹏短命,一年后也撒手人寰。
那时万岁一心对付外戚腾不出手,高灿便成了无人问津的孩子。
这些她也是回京之后才知道。
起初高灿也不理解皇帝老儿对他客气,直到那次祭祖看到惠妃身边的丫鬟,才明白这层关系。
也怪不得齐王总是处处针对他。
高灿嘴角划过讥讽,他对皇家的事不感兴趣。
但眼前这位,到底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高灿语气缓和了些,“臣明白娘娘的苦衷,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娘娘好生过自己的日子,臣祈愿娘娘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这些不够。
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认祖归宗。
如今东宫之位未定,以灿哥儿的果决和才干,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若他愿意,她便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为儿子铺路。
“灿哥儿,你是他的儿子,娘会让你认祖归宗。”
高灿嗤笑一声,眼底蕴染了几分讥嘲,淡淡提醒:“万岁削弱外戚后,朝政逐渐稳定,若他想,随时都能认回臣。”
这些年来,万岁虽对自己照顾有加,却从未提起这件事。
一个生在外头的孩子,谁能保证他是皇家血脉?
皇帝老儿心中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