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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他的脸朝她微微靠近,语声冰冷依旧,凛冽中透着股子强势的勒令,眼中却含着戏谑。
程梨听到“孩子”二字便头皮发麻,心中亦很自然地想起月事推迟之事。
然,还不及她再想些什么,骤感那男人掐在她腰上的手蓦地一顿,停了下,与此同时,那双幽深的眸子中也明显起了变化。
而后,程梨便见他突然起了身去。
纱幔重重,一切只在须臾,程梨尚且未能反应过来,甚至未能起身,更没看清楚纱幔之后的情景,根本不知,更加不懂,床边如何便突然出现一人!
人是名女子,宫女装扮,身手极为敏捷,手持匕首,千钧一发,径直朝萧怀?刺来......
程梨大惊失色,瞳孔骤然放大,极度的惊吓之下,让她连声音都未能发出,起身的刹那,柔荑一把捂住了嘴,隔着纱幔,亲眼所见,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洒落在地。随之,一声女子痛苦的呻-吟,匕首脱落,那“宫女”双手捂住脖颈,睁着眼眸,颓然倒地,却是被那男人一招致命,用她自己的刀,反杀了她。
“陛下?!”
房中顷刻大乱,殿上候着的宫女听到动静,接连奔来,无一不脸色煞白,短短一会儿,宫女皆集在了屋中,见那情形,人人瑟瑟发抖,当即跪了满地。
屋外的张明贤更是快步奔过,一身冷汗。
因着房中有衣衫不整的翊王妃,人仅立在了帘外,却也将地上的死人、血迹、匕首等看得清清楚楚,颤声问道:
“陛下可安?”
萧怀?分明是安的,但人一言没发。
一切只在瞬息,男人侧身回眸,瞥向了床榻上的程梨,脸色冷的前所未见,让人胆寒。
程梨隔着帘幕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子骇人的压迫感。
她的身子尤在颤抖,未曾缓过来,也未能说出话语。
转而便听那男人冷声朝着宫女道了话。
“衣服。”
为首宫女立时起了身去,将龙袍盛来,同另两人服侍他穿了上。
那“宫女”身手矫捷,分明不是什么宫女,而是杀手假扮。
人是怎么混进来的,雨花阁中人人自危。
程梨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萧知砚竟敢刺杀萧怀?,更想不到如今的他竟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一个活生生的杀手送到萧怀?的眼皮底下。
不及多想,但见男人穿好衣服后,径直出了卧房!
程梨顷刻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惨白,心口狂跳,也立时下了床去。
她双手微微发抖,急着穿衣,待得穿好之后,未忘妆台前的几只珠钗,确切的说是那支装着药的蓝蝶珠钗!
人戴了面纱,慌张地跑出雨花阁,出去之前,亦未忘借着眼下的慌张,故意撞了桌子,打碎那只装了药粉的杯盏,到了外边,一边朝着东宫跑去,一边打开了那支珠钗,一点点散掉了里边的药粉。
视线所及,虽然已经离着她很远了,但她分明看到了萧怀?的龙辇。
龙辇直奔东宫!
程梨心中翻起千层浪。
*******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如按计划,萧怀?有八成可能必死无疑。
陈公公与萧知砚自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招能这么轻易地便失了手。
萧知砚确是主因程梨之故。
人在最清醒时,布下此局。
他,一定要杀了萧怀?!
那女杀手被易容成雨花阁中的宫女,藏在了床榻之下,榻下有流苏遮掩,不特意瞧看根本无法发觉,是以她潜入半日,皆无人知晓。
原按计划,人自是不该此时动手,而是该待那男人魂飞天外之际,防备最弱之时,对其一刀毙命,可谁又能料到,那男人上了床榻,不过须臾的功夫,便觉出了异常!
便是程梨事先哄他喝下了那含着药的水,也根本来之不及。
女杀手发觉已经暴露,无法坐以待毙,只能现身提前动手。
然,她哪里是萧怀?的对手。
*********
东宫之内,寒鸦四起,一片肃杀,令人肝胆俱颤。
一名太监发足飞奔,直奔永安宫,到了之后,连滚带爬,跌绊着进了大殿,不及看到王爷,已经叫出声来。
“殿下,殿下!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萧知砚醒着,人正倚坐在床榻之上,闻言脸色骤变,心狠狠一沉,一下子攥上了手,知道事情已经失败。
身旁的陈公公亦然,旋即,不待说话,外面已经传来羽林卫的脚步声,之后,不过须臾的功夫便看到了萧怀?进了来。
他一出现,那股子嚣张狂妄又肃杀冷凝的气息顷刻蔓延开来,整个屋子都仿若结了冰般。
人直奔榻前的两人而来,临近,一把抽出身旁护卫的长剑,毫无余地,抬手一剑便砍下了那陈公公的一条手臂。
“啊!”
老太监登时脸色铁青,瞳孔放大,额际上青筋血红,凸显,眼中布满血丝,下意识捂住伤口,双腿骤软,身子顺着床榻一侧滑落了下去,痛苦呻-吟,坐在血泊之中,唇无血色,再也站之不起。
“陈公公!!”
萧知砚心中登时犹如惊涛骇浪,不及愤怒,甚至不及过多反映,那男人已随意丢下了手中长剑,到了床榻他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脸。
张明贤躬身将事先皇帝吩咐过得药递了来。
男人拿起药碗,垂着眼眸,睥睨着他,没半丝情分可言,朝他的口中倒去,整整一碗毒-药几近尽数灌到了萧知砚的口中。
萧知砚挣扎,但双手早被绑起。
他本就虚弱,如何抵得过萧怀?的气力。
待得一碗药皆灌入了他的口中,萧怀?将碗扔到了地上。
萧知砚咳嗽不已,身前被衾都已洒上了药汁。
待得缓过来些,他抬了头去,血红的眼睛盯住萧怀?:“你杀了我吧!”
萧怀?缓缓挑眉,风轻云淡地回口:“别急。”
那第一碗灌完,他又端了第二碗来,亦如适才,捏着他的脸,朝他的口中再度倒去。
“殿下!”
正这期间,程梨骤至,将眼下的情景瞧得一清二楚,心一颤,当即便要哭了出来。
“殿下!”
“拉住她!”
她朝着房中奔去,然刚奔了两步,便听到萧怀?冷着声音朝护卫吩咐。
随他进来的两名护卫当即便立在了程梨身前,持剑截住了她。
“殿下!”
程梨哽咽,但相比于想哭,明显更加惧怕,到了眼边的泪被另一种情绪化掉。
她料到了。
料到了萧怀?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萧知砚。
萧知砚就算不死,也会半死。
待得那第二碗灌完,萧知砚得了喘息,沙哑着声音,艰难地道出话来:
“阿梨,走,别管我...”
“殿下!”
萧怀?将那碗丢在地上,朝着张明贤慢悠悠地道:“半个时辰后,把他带到朝阳宫!”
张明贤躬身应了声。
萧怀?冷眼,很是无所谓地瞥了那瘫在床榻上喘息着的萧知砚一眼,而后长腿迈动,朝着门口走去。
他过来,侍卫方才解开了束缚,松了剑,让开。
程梨得了空隙,马上奔了进去,但只行了几步,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萧怀?,被他的身子截下。
男人负手在后,低眸冷冷地盯着她,不带半分情分。
程梨扬着小脸,心中的惧怕达到了极致,下意识朝后退却两步。
俩人什么都没说,程梨说不出话来。
下一瞬,她便骤然感到腰间一紧,却是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程梨没有挣扎。
那男人一言没发,一直把她抱到了外边,丢在了一顶小轿之中,居高临下地眯着她。
程梨爬起回眸,战战地朝他望去。
虽然有些心虚,但她没解释,珠钗中的东西已经清理掉了,杯盏也已经被她打碎,雨花阁中一片狼藉,想来应该很快就会被宫女收拾了去,那含药的水他也不曾喝到,扪心自问,她也从未想过要杀他。
他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应该看得出来,她什么都不知晓。
不时,那男人移开了视线。
小轿帘幕被落下,程梨缓缓地起了身,坐安,而后没得一会儿便觉出了轿子被抬起。
她心口微颤,不知萧怀?要把她送到哪?
沿途一路,程梨都未曾安稳。
永安宫必然会有一番血雨腥风,还能剩下几个人,程梨不知。
陈公公被他砍了条手臂。
萧知砚被他灌了药,事情远没结束。
大致一刻钟的功夫,小轿落了下,程梨掀开帘幕,瞧见自己被带到了朝阳宫,心口重重地一沉,因为记起了那男人适才吩咐张明贤的话。
他吩咐张明贤,半个时辰后,把萧知砚带过来。
程梨被引进大殿,入了暖阁。
人便等在了此处,将将过了两刻钟,她听到了通报,却是那男人回来了。
程梨马上站起了身来,朝着珠帘望去。
只见萧怀?慢悠悠地进来,进来之后缓缓张开了手臂。宫女为他解下了披风。
他抬步过来,慵懒地倚靠到了矮榻之上,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程梨拘谨,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男人没开口,微动了头,眼神示意,却是让她过来。
程梨硬着头皮,依他之言,缓缓过去,到了他身旁,那男人再度。
程梨看得明白,他却是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小姑娘轻轻攥了攥手,自然不敢不从。
平日里,她都不敢,今日显然更加不敢。
程梨顺了他的心思,慢慢地过了去,桃尻轻轻地坐到了他的一条腿上。
萧怀?身子倚靠在那,一条腿支在塌上,一条腿上坐着美人。
半晌,他方才徐徐地起了身来,一只大手箍住了她的小腹,微一用力,程梨便背身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桃尻退到了他的腿根;另一只手臂从后搂在了她的脖颈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倏地笑了一声,凑向她的耳边:“玩点刺激的,嗯?”
程梨心口一颤,他话说完便撩起眼皮,朝外看去。
外边传来动静,有人来了。
程梨心中翻涌,转而便见张明贤带上了萧知砚。
萧知砚周身受缚,被绑在了一把椅上,几近与程梨一起看到彼此。
程梨的心狠狠一沉,人当即便转身别过了头去,浑身战栗。
她早该料到的。
萧知砚瞳孔骤放,眸色更红,眼中仿若能喷出火来一般:“萧怀?,你放开她,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萧怀?,你不得好死!!”
言罢,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程梨闭着眼睛,没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那男人沉沉地笑了两声。
事情到此,程梨也知道了萧怀?给萧知砚灌了什么,不过便还是那慢-性之毒,刺激他,要他动怒,要他毒发,折磨他。
殿上是萧知砚的不断咒骂,身边是萧怀?的阵阵低笑。
程梨脑中“隆隆”作响,闭着眼睛,脸埋在那男人的胸膛之上,手不知不觉间,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
不时,但觉那男人的手摸到了腰封之上。
程梨当然知道,他绝不可能只是想单单地这么抱着她而已。
他想的是什么,就在他的动作上。
“你能,别这样么?”
程梨语声极小,颤着声音说了出来。
那男人摸向腰封的手停了下,毫无避讳:“怎么?”
程梨嘴唇微颤,声音几不可闻,只化作了两个字:“求你。”
萧怀?唇角轻轻地动了一下,敛眉,用着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悠悠开口:“梨梨害羞啊?”
程梨还是那句:
“求你。”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对么?”
萧怀?嘴唇凑到了她的耳边,似笑非笑:“你的感受是什么?你喜欢他?嗯?”
程梨未言,觉得他是故意的,紧紧地闭着眼睛,声音中带了几分哽咽,急的就要哭了出来:“求你。”
萧怀?久久未动,良久之后,缓缓地紧了托着她的手,起了身去,将人抱到了卧房。
显然,这是他能做到的最低让步。
***********
一夜之间,东宫之中人心惶惶,永安宫的人几近被杀尽。
剩余的人,房门紧闭三日三夜,没任何人敢出门。
萧知砚终是昏了过去,三日未醒。
陈公公断了臂,但总算捡了条命。
程梨在朝阳宫中,三日未被放出。
待得第四日,因着太皇太后的召见,她方终于得以出来。
下午,人收拾妥当,被一顶小轿送到了太皇太后的永寿宫。
被囚三日,她全然不知外界消息,就连自己的三个贴身宫女都未能见到,自然,也不知东宫的讯息。
程梨很是小心,经此一事,萧知砚再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东宫之中也以无人可用。
她心中几近放弃了希望,直到在永寿宫中遇见了永阳公主。
人显然是特意为她而来。
因着三日前的事,程梨心有余悸,瞧见永阳,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惧怕。她很怕牵连他人。
俩人陪了太皇太后好一会儿,时而彼此相望,眼神中暗藏话语,终是永阳提出了亲为太皇太后煮茶,程梨陪同,方才得以独处片刻。
房门被关了上,俩人皆心口咚咚地跳,彼此相望。
永阳公主拉着程梨的手,与她坐了下,小声安慰道:“王妃莫怕,外边都是我的人。”
程梨点了头,心中有极多的话想说想问,一时间却是不知从何问起。
却是永阳主动开了口:“宁元之事,是我发觉了他的异常,派人暗中监视了他,知晓了他给你传了字条。我的人发现你二人有联络,便偷偷地躲在了暗处,听了你二人的对话,后续的你便知道了。”
程梨点头,不待说什么,永阳继续:“你母亲现下一切都好,已与你父亲相见,不日便会启程去苏州,投奔你外祖一家,你皆可不必惦记。”
程梨应了声,心口“砰砰”跳动,永阳之言确是她一直想知道的,如今终于得来消息,心中万分感激。
接着永阳便道了重点,她看着她的眼睛,紧握了她的手,一字一字地说道:“我会助你和王兄逃离.....”
程梨听罢心口一颤,脸色当即有变,压低声音,将永阳的手紧了紧。
“公主是何意思?”
永阳公主直言:“他不会放过王兄,王兄一定会死,他也不会给王嫂名分,一旦王兄死了,王嫂不死,也只会被他囚禁,逃离是最好的出路。”
程梨如何不知,她做梦都想逃离。
永阳公主所言极是,萧怀?不可能给她名分。
换言之,就算他肯,她也不会肯。
只是,别说萧知砚与她,就是一个没被囚禁的普通的宫女,若想逃离皇宫,谈何容易?
程梨如此想着,也便如此说了出来。
“可,那希望太是渺茫。”
逃离,虽为程梨两个月来做梦都想的事,但实际于她而言,却是天方夜谭。
岂料,她言刚落,永阳公主便接了口:“王妃大可放心,我说能助王妃,便是已有对策,我一人之力,也难成大事,背后自有高人指点,王妃只等我消息便可。”
程梨瞳孔微放,自然震惊。
“高人?”
永阳姑且没说,只道:“倒时王妃自然知晓。”
她言罢,程梨刚要再问什么,听得门外传来宫女的脚步声,继而有人催促:“公主,有人来了!”
永阳马上应了声,“知道了。”
程梨最后一言:“公主为什么帮我?”
永阳略一迟疑,但终还是说了出来。
“程泽安。”
言罢,她便推开了房门。
程梨当即一怔,旋即自是也便明白了一切。
小姑娘心中一暖。那是她哥哥的名字。这么多年,她竟是丝毫未曾看出,永阳公主竟对她兄长有情。
俩人目光再度对了上,但都没再说话。
这时,随同程梨一起来永寿宫的两名宫女寻了来。
“王妃原来在这。”
人是朝阳宫,萧怀?的人,唤名小娥与青莲。
这三日,程梨身边始终跟着她二人。
小姑娘很是从容。
“公主殿下说要为太皇太后煮茶,我闲着也是闲着,便过来瞧瞧,随便同公主学习一二。”
永阳接着便开了口,与她“继续”说了起来,所言尽数关于茶道。
邻近黄昏程梨方才从永寿宫出来。
她坐在小轿之中,心中都是今日与永阳公主所言,柔荑紧攥,越想越是有些激动。
只是她不知晓高人是谁,亦不知晓事情能否成功。
三日前的事让她害怕,让她迟疑,让她再不敢违拗萧怀?。
转而,小轿将她抬回朝阳宫。
程梨下了去。
她正心有所思,毫无防备,亦毫无准备,进了卧房,心口微微一颤,因为遥遥地,她瞧见了龙榻上有人。
那人一身玄色金纹龙袍,长身躺在那,正是萧怀?。
程梨乍一见他,心中自然有所波动,脚步顿时滞住,心口狂跳。
别说她刚见过永阳公主,说了不该说的事,便是什么都无,也无法做到看到他来,心中平静。
迟疑之间,她也正想着,不知他是睡是醒,便退了几步,未再继续前行,想要返回暖阁,正这般间,刚动几步,却骤然听得那男人开了口。
“过来。”
亦如既往的冷沉,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
程梨当即心跳加速,但没有犹豫,马上便朝他而去。
她停在龙榻之前,压下悸动,刚一过去,便见那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旋即昂藏的身躯不疾不徐地起了来,坐在了那床榻之上,抬眼,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程梨拘谨,故作镇静,微微一福,拜了下去。
“陛下...妾身以为陛下睡着了...”
那男人一言未发,脸色冷沉。
程梨缓缓地攥了攥手,心中打鼓。
连日来,他不准她回东宫,把她囚在此处,但他还是第一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