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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又像在飞速流逝。
渐渐的,脚下路面消失了。
慕广寒整个人有如漂浮在乱流的风或者海里,七手八脚不知该去往哪里。
不,别慌。
他想,他以前在月华城对付乱流那么多次,好歹也有经验……
正这么想着时,忽而海市蜃楼的幻象中,竟出现了一道红色的门。
那铁锈的红一瞬让慕广寒愣住。有一种直觉,在饮思湖里得到的红色钥匙,对应的就是这道门!
可他还来不及细想,突然再也无法控制方向,直直向着前方的一团黑雾里面掉过去。
等等,不行……
慕广寒努力挣扎,却只距离那黑雾越来越近。幸而就在他即将坠入那黑雾深渊时,一团灵能从背后拉住了他!
“……”
听闻一些法宝用久了,在十分罕见的情况下,也会集天地精华生出一些护主灵能。
可当慕广寒转头看清这灵时,瞳孔却骤然扩张。
那分明是一名年轻男子,身姿挺拔如傲立之松,容貌俊美似丹青画卷。浅色眸子深邃明亮,黑亮如墨随意束起,几缕发丝随风轻扬。一身华服,周身从容优雅之气。
“……”
思绪在那一刻仿佛被冻结,嗡嗡的一片空白。
因为那灵能凝聚起的,分明是南越王顾苏枋的模样!
慕广寒同时想起洛南栀说过的“南越王的尸身在他面前化为萤火”。以及古籍上记载的,“仙法昌盛时,法宝以活人炼化为灵”……难道!
“顾苏枋,你怎会被困在这里?”
“是谁,是谁阻你轮回转世,将你束缚为灵?!”
顾苏枋并未回答,只缓缓牵起他的手。
四面八方的乱流再度席卷而来,又在靠近南越王时,全部悉数散去。
“顾苏枋!”
“别急。我会想办法,一定把你放出来……”
顾苏枋才终于回眸看他,浅眸明亮,带着无奈:“不必。无人束缚我,是我自己愿意留在这里的。”
慕广寒一愣,他在说什么?
顾苏枋声音幽幽:“谁让我答应过,替他守护你。”
替他?
……替谁?
一转眼,顾苏枋已牵引着他,稳稳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处比南越火神殿要大得多、穹顶高耸入云的巨塔。脚下的青石祭坛之上,有飞禽走兽、云纹莲花,蜡烛香炉、铜鼎玉环,无数符文……
慕广寒:“这里是,北幽的天雍神殿?”
顾苏枋抬起下巴“嗯”了一声:“你在此再画一次法阵,效果更好。”
慕广寒醍醐灌顶。
原来所谓祭塔相通,是这样的相通啊?!心下震惊困惑,却也不敢耽误,忙收敛心神依顾苏枋言语再次起阵。
后背一股暖意。顾苏枋戴着流苏戒环的手悄然贴上他的后襟,默默分给他一些力量。
却在片刻后,又微微皱眉:“你做这些,竟是为了西凉王?”
“西凉的那个燕王?”
“他哪里好。”
“野蛮,粗俗,毫无教养。比……差远了。”
……
北幽皇都。
绵绵细雨,混杂着血水,落在地上点点生花。
“杀!谁取燕王人头,谁能加官进爵——”
听听多蠢的痴人说梦。燕止轻笑,一杖将叫喊之人挑下马,反戈一击,又将身后一列重甲骑兵扫至马下。
笑话!
西凉燕王威名,怎么可能死在无名之辈受伤?
终其一生,他也只输给过一个人而已。只肯在那一人之下,甘心臣服、黯淡无光。
“退下,退下——放箭!射死西凉王!!!放箭!!!”
箭雨铺天盖地袭来。
一轮,又一轮。
雨声渐大。
城下一片安静。
“他死了,他死了!西凉燕王死了!”
燕王的身躯终是抵挡不住被长矛和箭矢穿透,黄金杖也落在了地方。
“他死了!燕王之勇,天下无双,最终也止步于今日!”
“咳……”
城楼之上,姜郁时一阵轻咳。
白惊羽扶住他:“国师,风雨渐大了,咱们还是回……”
风是很大。
吹起一张漆黑破烂的黑色披风,高高扬在灰蒙蒙的天上。
那是谁的披风?
城墙之下再度骚动起来,有人高喊:“掩护国师!”
“他上来了,啊啊啊,保护国师大人!!”
烈烈风中,大雨倾狂。
姜郁时的深瞳中倒映出了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一身血污,头发散乱跃上城墙。
他在笑。湿透的白发,花兔油彩之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国师,保护国师!”
有人推搡,有人抵挡。无数人向那男子拥去,却只被横扫开来。被劈砍,被斩首,被拽着衣襟轻易丢下城墙!
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凉战神。
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只有一个人而已,却能让城上城下士气瞬间全灭、鸦雀无声!单枪匹马,英雄末路还能笑着,瞬息落在姜郁时的面前。簌簌细雨,姜郁时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那兔子头笑眯眯的异常讽刺。随即脖子一凉。
“姜大人,幸会。”
“……”
“再见。”
法杖开刃处锋利无比,只需轻轻一割。
鲜血从姜郁时喉咙骤然喷出,他仰面向下倒去时,余光中是燕王扬起的唇角。
以及,那支黄金法杖……
他悚然惊觉,那法杖他曾见过!
七年前,见过。
“国师!”
几个士兵接住他坠落的身子,女祭司白惊羽则急忙挡在他身前,口中咒念顿起,灰蒙蒙天空闪电一凛,天雷直冲燕止而去!
引雷之法。不属于这个寰宇的法术,肉体凡胎无法抵挡。
然而,燕王只微微一愣。
手中黄金法杖下意识一挡,那法杖竟就生生升起一层金色符文遁甲,天雷雪亮,所站城墙分崩离析。
而他本人,却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
“……”
姜郁时的人生,曾有很多次这般的安静。
却不曾有一回,心如擂鼓,他能听见自己质问上苍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除非他也会法术,可大夏寰宇这一代会法术的就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早就死了!
他此刻看到的究竟是谁?
当年那个人的……鬼魅么?!
姜郁时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燕王没有再给他机会。
黄金杖凌厉穿透细雨,连着姜郁时同女祭司一起捅了个对穿。血水溅到燕王的兔脸上,他昂着下巴还嫌不够,抽出武器又继续对着要害狠狠捅了几下。
……
捅得狠,因为燕王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