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紧资料,李威豁得站起来,动静闹得非常大。
吓了陈江雪一跳。
“你要干嘛?”
李威脸色极其难看:“老子他妈的要让姓任的王八蛋进宫吃牢饭!”
“不行,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我们还没弄清楚他到底跟唐孝正有没有关系……”陈江雪说着,慢慢走过来想要按住李威。
没想到李威恶狠狠地低吼:“老子不管!他妈的!老子现在就跟他算账!”
“你怎么回事?怎么啦?”陈江雪还是第一次见李威失态。
李威攥紧拳头:“你知道里面工人们多信任他吗?!结果他背地里偷偷作假账,这他妈不是又想卷款逃跑吗!你别管!老子今天非要逼他原形毕露!”
“你疯啦,你冷静点!”陈江雪拉着李威,“我们继续查下去,反正他……”
“闭嘴!”李威瞪大眼睛,凶神恶煞甩开陈江雪的手。
“你……你发这么大火干嘛?”陈江雪一抖,捂住嘴,“你没事吧?”
李威意识到自己失态,深深吸一口气,满怀歉意看着陈江雪:“对不起,我……我今天不跟他算这个账,我会睡不着觉的!”
陈江雪听了,慢慢伸手扶了扶李威的脸,柔声说:“好,我懂你的心思!那就走吧!这些情况也差不多足够送他进去!唉……以后别这么……”
李威点点头,又一次道歉:“我知道……谢谢你!”
拿着资料,李威和陈江雪两人一起往厂长办公室跑,姚军也紧跟其后。
此时的李威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当场就让任厂长原形毕露。
因此,招呼也不打,径直推开门,风风火火一路冲到任厂长面前。
咋一见李威一行人,任厂长猛然抬起头。
一看三人的表情,明显来者不善,他脸上一丝惊慌稍纵即逝。
轻轻放下笔,随手拿过一沓文件,遮住账本。
斥道:“怎么回事啊?你们……实习不下去咧?早跟你们讲了,非要跑到这来找罪受!唉!”
看老任装得很像那么回事,李威瞬间血怒,怒极反笑:“呵呵呵,是实习不下去!没工资,怎么实习得下去!”
“唉……那我也没办法……”
李威懒得废话,走过去,冷冷地盯着任厂长:“你怎么会没办法?你挪用了好几百万货款,会没办法?!”
听到这话,任厂长黑瘦的身子一抖,眼皮直跳,声音低沉:“你讲什么东西?”
“你他妈还要装?!”李威把资料猛拍在任厂长面前,“我问你,现在产量到底有多少?!”
“你……你,你是什么玩意,管你什么事?!”任厂长老脸涨得发紫。
陈江雪默不作声,走到任厂长面前,一把抽过被遮住的账本。
她老早就注意到任厂长在记账。
“你们干嘛?你们到底是谁?!”任厂长伸手就要抢过来。
这时,姚军发话了:“老任!你他妈胆子真大,当着银行的面,你做假账!他们是谁?她是我们银行董事!”
话音刚落,任厂长顿时呆住了。
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活力,颓然地慢慢摊坐回椅子上。
他什么话都没说,苦笑着摇摇头,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卷烟,擦了半天火柴才点着。
看他那副死样子,李威也懒得理会。
转过头和陈江雪一起看账本。
这个账本是真正的账!
看完后,李威大致明白过来,任厂长在玩什么门道。
简单来说,在4000多万的订单完成后,他一家各留了一半的尾款没收回来。
以总共2000万的尾款为担保,主动降价,让各家建筑公司继续下订单。
而这些尾款由各家建筑公司,直接打给线缆厂的原材料供货商。
这样的话,这些钱就不需要进‘四大洋线缆厂’的公账,也就可以逃脱姚军等人的监管。
而任厂长只需要在产量上做手脚就行。
这是典型的欺负姚军、包健斌等人不熟悉生产流程。并且他应该看出来,包健斌和姚军两人不是很负责,才敢在两人眼皮底下玩这种门道。
如果不是李威和陈江雪两人卧底进来,就按照任厂长的方法,循环下去,这个厂还能继续生产好几年!
“哼哼,好手段!”李威冷笑,“任厂长真他妈有才!现在都已经超额生产3000万的产值,你准备捞多少钱收手?”
陈江雪看完后,把账本扔给姚军,狠狠瞪了后者一眼。
姚军低下头,慌慌张张也看了起来,他毕竟还是有点本事的,结合前面的资料一比照,就懂任厂长的门道!
“老任!你!!你是真他妈不是东西!”姚军脸气得煞白,他感觉自己被这老头智商碾压了,“你这是违法,你懂吗?!没有我们银行、法院同意,你敢私自接订单?!”
自始至终,任厂长一声不吭。
“照你账本上的算,你3000万的订单,你差不多赚了300万!钱呢?!”姚军把账本狠狠掼在桌子上。
任厂长瞥了三人一眼,吐了口吐沫,依然不吭声。
李威也是暴脾气,一把揪住任厂长:“你个老东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里面的工人多信任你?!你怎么好意思的?你怎么有脸的?你对得起他们吗?!”
“呵呵哈哈哈!”任厂长突然笑了,但声音却有点哽咽,“你不是去实习的吧,专门去摸底的吧?小看你咧,小伙子不错……才几天就发现有问题……”
“你闭嘴!我问你,钱呢?”李威几乎把任厂长整个人拎起来。
任厂长脸上一副看淡一切的坦然:“钱我是不会给你们滴……”
“你!”
“你他妈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李威和姚军同时叫道。
任厂长这时突然把李威手打掉,脸上表情比李威还冷:
“你们他妈的,一个个的!就晓得钱钱钱!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工人怎么办?
我是私自接了订单!我不接订单,从哪搞钱给工人发工资?!
这个厂能卖得出去吗?做完订单才收回4000万!4000万你们银行还拿一半!
这么多工人,一人才拿多少钱?
你们想过吗?我是挪用了钱,怎么办呢?我不这么搞,他们一人才分好点点钱?”
说到激动处,老任不禁老泪纵横,声音更加哽咽:
“将近20个月哦!一人才分不到30000块钱!
你们这些东西……真尼玛的……
他妈的,没钱的时候,指望工人累死累活……替你们挣钱!
挣到钱……就……就不要工人喽!
要发大财!要搞金融……要搞互联网、要搞这个、搞那个!”
这一番说出来,李威三人久久不语……
老任抹了下眼睛,呆呆望着窗外说:
“我像这个小囡囡这么大滴时候,去天安门看毛爷爷他们,当时我就发誓,我这辈子要当个好同志,对得起社会!
我今天是违法违纪喽,我这一辈子就干过这一回错事!但是老子他妈的问心无愧!
我六十多,快七十喽,大不了进牢房等死,不拖累人。
我死了,下去见到毛爷爷他们,老子他妈的敢说,老子是好同志!
你们呢?你!你!还有……李久勋,唐孝正那一伙王八羔子!你们有没有脸见祖宗啊?”
此时中午阳光正烈,让人感觉有点热,但这里面的气氛冷得让人生寒……
良久,李威皱着眉头问:“你的钱真的给工人了吗?”
老任冷哼一声,轻蔑一笑,又卷上一支烟:“我没有对不起工人!反正老子不会告诉你们钱在哪……你们叫人抓我走吧……”
李威深叹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出了厂长办公室,他觉得这里简直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