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悦楞了几秒，随即点点头，颇有些心意阑珊：
“他们为什么那么容易上当？是因为贪心吗？钱够好不就行了吗？”
“额……”
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直接让李威沉默。
这种极具社会学、哲学意义的命题，不是李威能够解释的。
见李威哑口无言，薛灵悦慢慢靠在李威肩上，说：
“我就是随口一问……威，我明白没钱什么也做不了……没钱就没安全感，对不对？”
李威没回答，轻抚薛灵悦的小脑袋，静静听她倾诉。
“威，你放心，我长大了，什么事都能接受。爸爸对我这样，我也无所谓，我还有你，对不对？”
“对……”
“你会骗我吗？”
李威坚决摇摇头：“当然不会……”
薛灵悦轻轻嗯了一声，忽然瞄了一眼陈江雪，轻声凑到李威耳边：“你和陈姐姐在一起了，对吗？”
听到这，李威心猛地伸缩！
背后冷汗直流！
他缓缓看向薛灵悦，刚想否认。
可一看到薛灵悦那双眼睛里，饱含着的深情、委屈、淡淡的愤怒，他一句谎话说不出来……
也是奇怪，骗徐薇琪，李威毫无心理负担。
可骗薛灵悦，李威心头宛如压着巍峨的山脉。
“威……你这么贪心吗？有我和小琪，还不够？”薛灵悦细若蚊吟，“我不怪你，我只希望你对我真诚点。
你跟我坦白吧，这样的话，我们之间以后不再有隔阂，就像以前一样，你可以没有顾忌，什么话都对我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威能说什么呢？
薛灵悦爱得卑微到了地底，只求自己对她彻底敞开心扉，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陈江雪。
“对不起……我发誓……这是最后一个……”李威单膝跪在薛灵悦面前，“我没想伤害你，小悦……我……”
薛灵悦很难说清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从小到大，身边最亲的人，一直在伤害她。
老薛也好、冯香莲也好，李威就更别提……
她现在见的多了，已然可以平淡地接受一切。
不然怎么办呢？
自己倒霉，父亲、心上人全是人渣！
命运强加给她的不公平，她现在没有任何能力反抗！
就想这世界绝大多数人一样。
“别说了，威，说这些有什么用？”薛灵悦捂住了李威的嘴，杏眼亮如满天繁星。
这一刻，她整个人气质全变了。
她现在彻底明白一个道理：永远别依靠任何人！
可以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只是别无条件相信他！
“陈姐姐！”薛灵悦抬起头，俏脸前所未有地认真。
陈江雪在旁看了半天，她老早就察觉到苗头不对。
讲真的，她反而比薛灵悦紧张！
毕竟她很要脸……
“嗯？”
薛灵悦顿了顿，语气诚恳：“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上花东师范。
我对你来说，就是个乡下土包子。
你们的事，我接受了！不是图你什么，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地位，只是因为威喜欢你。
我想和威一辈子走下去，永远不吵架、永远彼此坦诚……
所以……”
说到这，薛灵悦哽咽着哭了出来，梨花带雨，美得让李威心碎。
“所以，我接受你们的关系，我会和你好好相处。”
“小悦……”李威想伸手安抚薛灵悦。
可薛灵悦这次态度大变，一把推开李威：“威！这是最后一次！你如果再出轨，我真的……”
“我发誓！绝对不会！”
李威双膝下跪，就差磕头。
他紧张得肌肉不停痉挛，生怕薛灵悦情绪崩溃。
“我不相信你发的誓，”薛灵悦抹了下眼泪，看向陈江雪，“陈姐姐，你相信吗？”
这话让陈江雪沉默了很久……
她死活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在薛灵悦面前坦白自己和李威关系！
她比薛灵悦成熟很多，知道男人的鬼话根本不靠谱！
既然薛灵悦已经接受，那从此以后就是自己的盟友。
“我不信！”
听到陈江雪笃定的语气，李威慢慢转过头，目瞪口呆：
“我保证……就你们三个……绝对……”
“威，”薛灵悦眉头微皱，闭着眼摇摇头，“够了，别再保证了！我们都不相信你，请你以后别怪我们管着你。
我很爱你，威，陈姐姐、小琪也一样，可我们都太惯着你了……”
李威颇有点哭笑不得。
有一说一，有三个女人已经够累了！
就算自己有心出轨，恐怕也没那么功夫。
“对不起……”
李威深深低下头。
出乎他意料，薛灵悦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任凭他跪着！
倒是陈江雪反而很心疼，刚想开口，却发现薛灵悦脸色苍白、死死咬着嘴唇。
她心里叹了口气：恐怕这丫头比我还心疼吧……
这一夜很平静。
薛灵悦和陈江雪互相依偎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薛灵悦愣是狠心，让李威跪了三个小时！
以至于，第二天送走薛灵悦、陈江雪后，李威心里感慨万千：
从此以后，那个整天围着自己转、百依百顺、无条件宠着自己的薛灵悦彻底消失了！
恐怕自己必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维持两人的感情！
薛灵悦越发成熟，真正有了不容侵犯的尊严和底线！
如果自己再仗着被偏爱，肆无忌惮出轨。
薛灵悦心灰意冷之下，迟早有一天，她会毅然决然离开自己。
唉……
这算是好事吧？
毕竟自己一直都希望她这么活着，只是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实现……
带着薛灵悦回到别墅，陈江雪迫不及待洗了一把澡。
这二天三夜住在传销组织窝点，对她来说，简直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足足用掉半瓶沐浴露，直到闻不见一点异味，她才满意。
一洗完，她就把自己和薛灵悦的衣服全扔掉！
薛灵悦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清丽绝伦的脸上仍有丝丝哀伤。
陈江雪破天荒主动泡了杯咖啡递给她。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默良久后，薛灵悦淡淡一笑，说：“陈姐姐，我从威和小琪那里听说过很多你的事……”
“昂吭……”陈江雪灵动的眼睛里一抹愧疚闪过。
“你……你这种身份的人，也能接受自己男人有这么多女人吗？”薛灵悦目光炯炯，又补充一句，“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顾身份、地位选择威？你喜欢他什么？”
陈江雪没有立刻回答，托着腮，发了会呆，才认真地回：
“对，一般来说，我不可能接受李威这样的人渣……
唉……其实吧，你看我们这种人身份好像很高贵，龌龊事比你们想象得多得多，说出来都能毁你三观！
公然三妻四妾的男人一大把，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好男人？呵，做梦！
都是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地里还不知道玩得多花。
当然了，的确有好男人，可惜我遇不到……
你觉得我是个很随便女人吗？”
这个问题薛灵悦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沉默。
陈江雪轻轻叹了口气：“我内心深处是个很怕孤独、渴望有人懂我心思的任性小姑娘……可是，我年纪很大了。
好不容易遇到李威这样的男人，他的确很渣，渣得坦坦荡荡！
是我勾引他的，去年他替我过生日，我们……
唉，对不起，我不是随便的女人，我喜欢他是因为，我总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失去的活力、激情……
你能理解吗？”
薛灵悦很诚实，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陈江雪莞尔一笑，拉着薛灵悦走进自己的画室，四周全是各种各样的画。
“这些画都是我从前画的，这里有二百多副画！”陈江雪望着自己的作品，颇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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