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方俊凯听了眼皮都没抬，反而不紧不慢吃完三明治，漫不经心回答：
“你一大早跑我这，就为提醒我这个事？
真谢谢你这么好心呐，小李总。”
见方俊凯不为所动，看穿自己的恐吓伎俩，李威没了耐心，干脆实话实说：
“我劝你别替他们搞内保外贷！”
方俊凯忽然哈哈大笑，紧接着摇摇头：
“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我抢了你客户，想分点钱呗？
我不说了么，你买下我的‘OLE’合约，大家都有钱赚，何必搞这一套？”
李威听了一阵头疼：
这回真作茧自缚！
烦躁之下，他又主动加了杯咖啡，沉思片刻说：
“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事业也不小，对他们的钱没多大兴趣。”
方俊凯脸上露出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他也不点破，掏出一支烟替李威点上：
“这话你自己信吗？我们就把花说开。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要不买我们的合约，要不替我们做做业绩，买我们发行的债券。”
李威暗叹一口气，说：“合约不可能买！说说你的债券，我考虑考虑。”
一说起这个，方俊凯瞬间双眼放光！
“其实呢，情况是这样，前年金融危机么，我们高盛业务缩水很严重。
不过亚洲的业务却相当不错，很有前景，我们集团这两年特别重视亚洲地区的业务。
去年我们集团CEO劳尔德·贝兰克梵先生，还专门和马来信任总理纳吉布，出席了马来的一马基金会议……”
“等会！”
听到这，李威突然瞪大眼睛，趁手示意方俊凯闭嘴，他却整整沉默了好几分钟！
一马公司？
马来总理纳吉布？
再加上高盛？！
这三个细节汇集到一起，李威赫然回忆起前世的一则世纪大骗局——一马基金腐败案！
这个案件在前世闹得沸沸扬扬，全球皆知！
也因为此事，高盛后来被美服、港服、马来等地的监管机构开出天价罚单，金额高达30多亿美刀！
从表面上来看，这个案件很简单：
一个叫刘特佐华裔的大骗子，布局多年，攀上马来总理纳吉布。
并成立了马来的主权基金——一马基金。
这个一马基金类似国服城投公司，旨在募集海内外资金，投资经济开发特区项目，发展马来经济，造福马来国民。
之后刘特佐又和高盛勾搭在一块，双方臭味相投，商量一起通过发行主权基金债券搞大钱。
在刘特佐的牵桥搭线下，高盛通过贿赂、收买马来官员等手段，获得了一马基金债券的承销权，并收取数亿美刀的天价中介费！
而这些发行债券募集的钱，被刘特佐、纳吉布等肆意挥霍、挪用、贪污，总金额高达20多亿美刀！
事实上，从一开始，刘特佐、纳吉布等人就没打算还钱。
靠本事骗来的钱，凭什么还？！
刘特佐拿了这些钱，过着骄奢淫逸、纸醉金迷的权贵生活，在全世界的狂欢开party。
不但泡到了大学时的白月光——希尔顿家族的名媛，还和各种全球上流人士谈笑风生，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客观来说，这人各种金融骚操作，比李威高出一个大气层！
堪称传奇大骗子。
李威尤其佩服的是，这个刘特佐骗起钱来毫无心理负担、羞耻感。
仿佛能骗到别人钱，是一种很值得自豪的事！
此时，这个刘特佐正在美服天天开派对，筹集资金拍摄一部很有名的电影——《华尔街之狼》。
客观来说，他的生活比电影里的小李子可糜烂太多！
李威深吸一口烟，闭着眼捂住脸：
他妈的，没想到这么离谱！这种事都能给自己遇到！
果然，越往上爬，看见的真相越肮脏！
他不觉得自己是刘特佐、纳吉布、高盛这帮人的对手！
毕竟这帮人可是连《华尔街之狼》的原型，大诈骗犯乔丹·贝尔福特都得敬而远之的极品骗子。
“小李总？”
见李威一直发呆，方俊凯轻轻推了他一把。
李威浑身一抖，仿佛受了刺激，极为激动：
“不可能！打死我也不可能买那个什么一马基金的破债券，谁买谁倒霉！”
“啊？”方俊凯一脸疑惑，眼珠子转了两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威当然不可能告诉方俊凯，凭自己前世的经验，这一马基金的破债券就是大坑。
于是随便编了借口：“我现在没钱买那个债券。”
方俊凯静静盯着李威看了会，说：“我听赵学长说，你资产很多，可以抵押一部分么。”
“少来这套！”李威狠狠一挥手，“我发现你从头到尾就是想忽悠人，买那个破债券！
别的债券我还考虑考虑，这个一马基金的债券，免谈！”
一听李威态度这么坚决，方俊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看来我们还是谈不妥！”
“耶！别的条件不行吗？你为什么三句话不离那些破债券？”李威也来了脾气。
方俊凯啧一声，唉声叹气说：“呃……也不瞒你，一个是这种债券提成高，卖出一个亿，提成5、6百万，别的债券么，才几万、十几万！
另一个么，我们集团自己买了不少债券，层层摊派么，业绩压力大呀！
像我一周下来，工作90个多小时呢，平均一天得发40份邮件，还得跟踪……
唉，你说，不趁年轻多搞点钱，老了怎么办？”
李威冷哼一声：“我工厂的工人以前一周加班不比你不少，他们一个月3000还不到呢，你有这机会……”
说到这，李威忽然住嘴，发现再说下去，真相太伤人。
方俊凯也知道李威想说什么，不过，他对讨论什么社会学毫无兴趣，搞钱才是他的人生目标！
“明天，帝壕公司那些人呢，会跟我们签协议，我们会帮他们先走一笔两百万的贷款，试试水。”方俊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一旦走通的话……嘿嘿，钱可就追不回来啦，小李总，你还有点时间！”
他这话隐隐中有一丝威胁。
李威赫然发现这个方俊凯，居然比自己还目无法纪，明知道曹健骅等人的钱不干净，还敢明目张胆这么操作！
想到这，李威心里没来由一阵莫名的厌恶。
那种厌恶来自于，大集团组织可以肆无忌惮违背规则，任意欺凌个人和小型团体。
俗称压迫！
李威的眉头越拧越紧，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踱步。
“这样吧，你的合约免谈，我也不可能买一马基金债券。
但是呢，我替你们卖债券给其他人，他们的赃款必须进我的账户，其他人的我不管，我不收一分钱中介费，怎么样？”
听到这，方俊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觉得这个小李总有点让他看不懂。
楞了片刻，方俊凯问：“你，是跟他们有什么恩怨？干嘛非骗他们的钱？”
李威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你真不收一分钱？”方俊凯百思不得其解，“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小李总，你别介意。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精神分裂！
上次听你说内保外贷的计划，我认为你只是想搞钱。
这次你突然来这么一出，到底为啥？善心大发，为社会做贡献？
你不觉得你行为前后矛盾吗？你这么搞，我怎么相信你？”
李威闻言，并没有生气，想起薛灵悦，又回想起自己当时被恫吓后的暴怒，嗤笑一声：
“并不矛盾，我这个人本来就很感性，往往一时冲动，干出我自己也说不清道理的事……
呵呵呵~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都为了钱，可能为了一个承诺，可能为了出口气。
总之，你不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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