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来回打量着李威和赵师义半晌,忽然哈哈大笑:
“哎哟,呵呵呵呵!行吧,卖个人情吧!大家都是朋友们,对吧?
钱算啦,留个手指意思意思吧,这个面子你们不会不给我吧?”
李威闻言还想争取,却被赵师义一把拦住:
“嗯!感谢王总赏脸。”
王老板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手下拖走潘宁。
潘宁恐惧万状,吓得语无伦次:“别!别别!求求你!李威,救救我!别!求你了!”
赵师义却眉头一皱,一脚踹在他下巴上:
“闭嘴,他妈的,黄永斌净找你这种脓包,丢人!”
李威别过头,不忍看潘宁的眼神,径直走上车靠在椅子上,默默抽着烟。
良久,天色将黑时,诊所后的楼房里,远远传来几声让人齿冷的哀嚎!
又过了约一个小时,王老板手下把潘宁和那个中年人丢在车旁,扔了一袋子药给李威。
赵师义一脸冷漠,瞥了潘宁两人一眼,指挥手下把他俩扶进车里,回到城区。
夜里,当夜潘宁和那个中年人,发着低烧,呻吟了一晚上。
李威听得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一边替两人找冰块,一边喂两人止疼药。
终于在天亮时,他俩没了力气,才睡着。
可李威自始至终睡不着觉,只要一闭眼,脑海总浮现王老板陈列柜里的血肉器官。
熬了一整夜,黄清朝、赵师义又催促李威继续开单。
他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强打精神,奔波于大大小小的犯罪头目窝点。
好在接下来小半个月里,没有再出现王老板那种客户。
其实其它头目相当不做人,只是见识过王老板那种恶魔,李威已然麻木。
“别哭了,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望着抽抽涕涕个不停的潘宁,李威心里很不是滋味。
恢复了小半个月,潘宁和他老乡总算有点人样,太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两人仿佛饿死鬼投胎,不要命似地扒拉着饭菜。
潘宁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抹着眼泪:
“你们在泉城走了后,我们船去漳城又接一批人,然后那晚忽然有海警追我们。
他们就加速逃跑,后来追到好几个小时,船靠岸了,我们好怕,就跑上岸。
我跟我老乡跟着几个人,到处躲。
他们说被抓住肯定坐牢,就带我们去潮城,说有办法帮我们到菲律宾,还说那边也能赚钱……”
听了这话,李威想起来,当时自己把情况报给给付大宁,应该是付大宁和夏凌云求助闽省海警,抓了黄永斌的偷渡船。
而潘宁等人出于害怕,跑散了,成了漏网之鱼。
掸了掸烟灰,李威扶住额头:“那怎么跑到西港来啦?”
潘宁满脸的委屈:“我不知道啊,我以为这里就是菲律宾。他们把我们带到潮城吧,好像。我们就从那边偷渡到这里了。
我跟老乡说我们只会做电工,结果他们把我们钱抢走了,卖给一家公司。
然后,那家公司就培训我们当打诈骗电话,说给的提成高,做得好一个月能挣3万呢!
我一想,这害人的,我跟我老乡就不肯,他们就打我……呜呜呜……”
说着说着,潘宁筷子都拿不住,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别哭别哭……”李威叹了口气,抽了纸递给潘宁,“然后就把你们卖到诊所啦?”
“嗯嗯!”一提到诊所,潘宁下意识摸摸胳膊,捂着脸哽咽,“怎么会有那种地方?!
诊所的人把我们关在房间里,隔几天过来抽血,你看我胳膊。”
李威瞥了眼潘宁胳膊上淤青发紫的肿块,赶忙抹过头,不忍看下去。
“后来,我发现楼下经常有货车,我就跟我叔悄悄躲到厕所里,趁他们不注意,跑下楼钻到货车底下跑出来……”潘宁说着,苍白的脸上陡然变得狰狞,“我们想着找警C举报他们,结果那个警长跟他们一起的!打了我们一顿,还把我们送回来……
要不是遇到你,我们现在肯定!
怎么会有这种人!丧尽天良!没人性!畜生一群!”
潘宁放下筷子,疯狂咒骂,逐渐泣不成声。
忽然他想到什么,猛抬起头:“李威!你怎么认识那个畜生?你不会也……”
听这话,潘宁的老乡,吓得嘴里饭渣掉下来。
李威连忙挥挥手,可眼下他也不会跟潘宁透露自己底细。
“呃……唉哟……你别多问,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我要害你,没必要救你……等我找个机会送你回家。”
潘宁闻言长长出了口气,可随即愁眉苦脸,揪住头发哭诉:
“现在钱都没了,我还残废……我回去怎么见我媳妇啊?!怎么办……好疼!”
重重叹了口气,李威从袋子里掏出止疼剂,望向潘宁左手,后者的大拇指已经没了。
李威原本以为王老板最多断个小拇指,意思意思就算了。
结果这畜生竟然恶毒到这种地方,没了大拇指,潘宁左手等于报废!
他实在做不了太多,只能默默不说话,任凭潘宁痛哭流涕。
一时间,气氛沉默得可怕。
然而这时!
房间门被粗暴地推开,赵师义站着门口,望了望潘宁和他老乡,回过头命令道:
“带他俩去后面上班!”
这一声对于潘宁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战战兢兢站起来,往后缩:“什么上班?上什么班?我不去!我要回家!!”
李威眉头紧皱,腾地一下站起来:“什么意思啊?伤成这样,你想带他们干嘛?”
“哎哟,放心!去那边互联网中心,打打电话、发发短信,”赵师义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我们家不像别人,很正规的,有基本工资,有提成,干得好还有奖金。
赶紧去,好好干!公司不养闲人!”
“我不去!!”
潘宁满脸惊恐,歇斯底里地大叫。
可赵师义两个手下一点不惯着他,抬手就是几巴掌,打得潘宁再也喊不出来。
李威此刻心里一股戾气宛如火山口的浓烟,腾腾往上蹿:
我他妈到底要忍多久?
我他妈到底能忍多久?
他觉得自己再忍下去,迟早憋出心脏病!
却不得不忍!
“你先去上班,乖乖的,别闹,我答应你,一定带你回家!”李威走过去,轻声安抚着闹腾不停的潘宁。
听了这话,潘宁像泄了气皮球,轻轻点点头,任由赵师义两个手下拖着他离开。
等人都走了,赵师义瞄着李威问:
“有情有义啊,小伙子?”
李威默不作声,抄起筷子,脸拉得老长,扒拉着饭菜。
“诶,事情怎么样啦?港服那边搞金融的投行,怎么说?能办成吗?”
“你觉得呢?”李威一脸没好气,瞪了赵师义一眼,“批了一部分,过完圣诞,钱就能到账。
管好你的事,别来烦老子!”
赵师义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把一张名片放在李威面前:
“不错,好好干,年底给你个大红包。吃完饭赶紧开单去,这家可是大单呐。
今年做完熟人单,你得自己开发客户去,懂了吗?”
接过名片一看,李威发现是个在金边开酒店、酒吧的老板。
“你今天不跟我一块啦?”李威装作漫不经心。
赵师义嗤笑一声:“恁爸有空带你半个月不错了,怎么滴,指望我给当司机啊!搞笑!恁爸当年出来混,全靠自己摸索!”
“嗯,赵总有本事,我比不了你,”李威故意认真说,“我要招几个人,一个人忙不过来。”
赵师义听了没有反对,他跟着李威东跑西跑,发现做金融假评估这事,一个人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