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他作为你的爱人,怎么也不帮帮你?”
燕雪眼里的光暗了些:“他一向是这样。”
“怎会?”阿忘疑惑道,“每次我让他带个什么,他总是一堆堆地买来,我用也用不完。”
“什么?”燕雪退了半步。
“就是这些笔墨纸砚,还有些胭脂水粉。”阿忘走到一个木箱旁,打开,里面竟迭满了宣纸。
她将木箱阖上,坐在上面,手掌撑着箱面,有些苦恼的样子:“小雪,其实我不想打扰你的,可我……”
“你能管一管你的爱人吗?”阿忘微阖眼眸,“或许只是错觉,可我总觉得他对我不怀好意。”
燕雪闻言,竟有些害怕地退了半步:“不,不可能的……”
阿忘却装得比燕雪更害怕,她快步走过来抱住燕雪,身体轻颤双眼雾蒙:“或许只是错觉,你不要离开我。我没有勾引你的男人。”
燕雪沉默,心里像冷水入沸油。她当然知道阿忘不会勾引姜逢枝,但姜哥哥是什么德行她在毁容后的日子里渐渐看清了。
可她能做什么?
她管不了姜逢枝,她还要求他给她换脸。对于姜逢枝的爱意还剩多少燕雪已经不知,但她需要他。
可她也需要阿忘,需要知道那些过去的事。
燕雪知道自己是变了,可能是拥有的越来越少,为了紧攥着剩下的不放她已经变得判若两人。
看着沉默的燕雪,本来或多或少有些不忍的阿忘收起了自己那份多余的善意。
“如果他要我,小雪会袖手旁观,还是杀了我?”
燕雪无法回答,她推开阿忘,忍不住崩溃道:“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看看我的手,我要是能反抗姜哥哥我就不会整日整日干粗活了。”
“所以……”阿忘低声道,“你想成为我,却无法保护我么?”
阿忘蹲下来,失望道:“我愿意为了你去死,为了你献出皮囊,小雪,你呢?”
“你什么都做不到。”阿忘轻叹一声,“那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阿忘轻轻地说了下去:“待我死后,杀了姜逢枝。”
燕雪浑身一震。
阿忘没管她,继续道:“到时候你已经换了我的脸,姜逢枝还活着只会威胁到你,你要怎样甩开他?让他一辈子要挟你欺辱你践踏你吗?”
阿忘站起来,抱住燕雪:“我死后,我不希望小雪步我后尘。你该活得像天上的凤,而不是被姜逢枝当仆人使唤。小雪,你值得任何一人珍惜,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停留在过去。”
她摸摸燕雪的头,从头顶一直抚到颈后:“你好好想想吧。”
阿忘松开手,退了几步:“我累了。”
说完,她转身走到床沿,慢慢躺了上去。
阿忘确实倦了,明明是将死之人,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在她的设想里,她现在应该已经成婚,在和昭与束元洲的陪伴里平淡度过余生。没有这一路的颠簸,没有让她讨厌的男人,没有可怜又可厌的燕雪,这些陌生人,本就该永远陌生,永远别来到她生活中。
这样一意孤行地闯进来掳走她,为了欲望为了皮囊也只能成就各自的凄凉。她不信他们会有很好的下场。
她不允许。
……
深山老林里,踩在老树粗枝上的缪吉使劲蹬了几下,摇下簌簌一树雪。另一树下正疗伤的苍鹫受到波及,捡起地上二石子就朝上扔去。
缪吉身手敏捷躲过一石:“嘿,打不着我——”还没得意完毕,就叫第二颗石子击中,要不是他腿及时勾住树枝,铁定直接摔下去。
“再闹就把你吃了。”苍鹫沉声道。
正后怕的缪吉听到这句话,心中怒火蹭蹭往上涨。妖不像人那样需要一日三餐,大妖用餐一顿可吞下半城小妖,但往后几十年都不必再用餐。苍鹫出妖山前肯定吃了不少,哪还需要用他打牙祭。
他细胳膊细腿的,塞牙缝都不够。
可形势比妖强,缪吉不敢多嘴,只能讨饶道:“不敢不敢。”
过了会儿,缪吉状似关心道:“右护法,您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些?王上寿辰虽还有一段时间,但咱们早到早好,您说是不?”
“快了。”苍鹫冒出两个字就不再搭理缪吉。
缪吉挠挠头,被这哑巴似的右护法弄得快没脾气:“快了……是有多快?”
苍鹫烦不胜烦,向上瞥了缪吉一眼:“把你吃了更快。”
缪吉这下子没话说,腿一蹬跑远了,还是让这右护法自己疗伤吧,他去找找山中有无人或小妖,苍鹫说得他都饿了……
第16章妖与美人15
许久没下雪,快过年时又下了场雪。庭院里都积满了,房檐上也难免。阿忘厌倦了呆在屋里,躺在床榻之上,整日整日活得像被褥的附属品。
燕雪被姜逢枝打发出去购买过年用品,他则来到阿忘屋内陪她解闷。
听着姜逢枝讲那些趣事,阿忘装作笑笑,渐渐的连笑也勉强。姜逢枝问她怎么了。
阿忘瞧着他,想告诉他实话,因为他实在太让人讨厌,她恨他,恨到他的言语在她耳中都成了一种微薄的刺激,刺耳而厌恶,没有有趣,只有他的造作他的可恨,他那张还算英俊的面孔也在厌恶之下变得可憎。
“姜逢枝,我恨你。”阿忘低语着,姜逢枝没有听清。
“什么?”
“我在想,逢枝,”阿忘喃喃道,“为何我没有早日遇到你。”
姜逢枝闻言竟有一瞬间的羞涩,他偏过头去咳了两声,过了会儿才转过头直视阿忘道:“现在也不晚,从来都不晚。”
姜逢枝离开椅子,走到床榻边坐下,他握住阿忘的手,低声道:“阿忘,遇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真心喜欢。”
自从那日姜逢枝发现自己的心思,他就收起了过往的轻薄,他不愿那么轻率那么随意地对待阿忘,他想要待她好,想要看见她笑。
阿忘闻言只是道:“真心喜欢?那小雪呢,你待她并非真心?”
姜逢枝不自然道:“提她做什么?”
阿忘低垂目光,看着姜逢枝覆在她手背上的手,青筋玉骨,画皮也可,入画也可:“男人就是这样,心头装一个,口上装一个,你爱我是假,喜欢她是真,逢枝,你爱的不过是我的皮囊罢了。”
“倘若我只爱皮囊,早就依了小雪的心思,”姜逢枝道,“阿忘,你太贬低你自己,你不知道你的魅力远远不止这具病弱的躯体。”
“我不否认我爱你的皮囊,但你也不能否认——皮囊之下我一样爱你。”
听着姜逢枝说这些,阿忘真心快笑出来,太可笑了实在,滑稽得她忍不住。
阿忘抬起手,用衣袖挡住自己面容,她担心她笑得不对笑得生异笑得叫姜逢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