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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既然选择做帮凶,又哪来的脸说燕雪恶心?他不也是同谋吗?
既然如此,阿忘也来做他的共犯吧。
三人行,恶就像毒,是会蔓延的。长到燕雪身上他身上,那阿忘怎能独善其身?都是要下地狱的恶种,他不要阿忘有机会轮回。
可是见到阿忘时,姜逢枝心软了。
他打开门,光照进来,阿忘乖乖巧巧在被褥里睡着,只露出小半张脸睡得不安稳。
她和他们截然不同,本就不是一路人,是他强掳了她来,为了自己的私欲还用燕雪做伪装。
她本就该高高在上,不应沦落到尘埃里成为妖魔。
阿忘受不了吃人的。她连杀人的场面都会怕,他怎能要她做妖学会吃人?
姜逢枝走到床榻旁,小心翼翼挨着床沿睡下,他身上有血,手上的血还没干,他不能抱她,会弄脏阿忘的。她怕脏,不喜欢血,他就不抱她了。
可是他想看着她,陪着她入睡,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如今他们也算同榻了。
他要娶她,就在春天吧。听说她本是打算春日成婚的,如今才冬末,不算晚。毁了她的婚礼他还她。
阿忘醒时,姜逢枝还睡着。
脸上有血珠,身上沾血渍,连长发都润结几缕。
可阿忘刚掀开被子,他就醒来,不肯给阿忘留逃跑的时间。
“你要去哪?”姜逢枝撑着手掌坐起来。
阿忘不答,也不想看他。
姜逢枝放柔了语气,竭力笑得温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阿忘闻言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看向姜逢枝,笑着说:“不会伤害我?抱歉,你坐在这里就伤到了我的眼。”
“不装了?”姜逢枝问。
“不装了。”阿忘的笑容淡却,“累了。”
“不装也好,”姜逢枝道,“你身体本就不好,不宜劳累。”
阿忘瞧着姜逢枝这副装好人的模样,心里满是厌倦:“小芸的尸身在哪?”
姜逢枝道:“毁了。”
阿忘“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她乏力地躺下,侧过身,背对姜逢枝:“我累了,请你出去吧。”
姜逢枝没动,他说他们得走了,把燕雪丢下现在就走。
阿忘不管他说了什么,打开被子想重新盖上。姜逢枝按住被褥,重复了一遍:“得走了。”
阿忘看着压在她身上的姜逢枝,冷声说:“姜逢枝,你真是让人厌弃。”
姜逢枝想笑,没笑出来。他眨了下眼,好似阿忘的语言对他并无影响,只是一阵冷风吹动他眼帘。
阿忘继续道:“让人不适,跟你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叫我恶心。”
姜逢枝闻言跪坐起来,与阿忘的距离远了些,他松开按住被褥的手,甚至帮阿忘裹紧被子。
阿忘不管他在玩什么花样,自顾自闭上双眸,可随之而来的是被桎梏的窒息感。
姜逢枝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你怎么能厌弃我?”姜逢枝问,“你不是爱我吗,我也来爱你了,你现在不要了,晚了。”
他看着阿忘笑:“阿忘,我只剩你了,你要逃,不可能。”
“你有多恶心,”阿忘道,“你知不知道。”
“你没有自知之明,”阿忘道,“我来告诉你。”
“你这双手沾满了尸臭,你这张脸充盈着虚伪,你那颗心,狼心狗肺,明明都腐烂流脓了,还装作完好无损装成人。你一个妖怪、恶鬼,不下阴曹地府不下地狱扒着人间不放,走过一寸土地你玷污一寸,吃过每一口饭都是糟践,苟存每一刻都在侮辱人间。姜逢枝,”阿忘轻声道,“你不配活着。”
姜逢枝闻言,疑心自己是听错了,疑心是文字在创造之初弄混了含义,她怎能说这么长这么长一段话,都累坏她了,说这么久的话来恨他。
他做了什么她要如此恨他?
“可我爱你,”姜逢枝重复道,“阿忘,可我爱你。你要恨我……”
“那就恨。”姜逢枝将阿忘紧紧抱在怀里,他亲昵地抚蹭她面容,血干了,流不到阿忘身上,她要恨他也好,恶心厌弃想吐都没关系,反正阿忘逃不掉,只能做他的妻。
姜逢枝心里甚至充盈起怪异的幸福与踏实感,她恨他总比不在意他好。将感情倾泻在他身上,恶意都给他,如鲠在喉最好,恨得每时每刻都要想着他,若生不出对他的爱,逃不出对他的恨也是好的。这一生,这一辈子,就恨他恨到死,恨到生命终结也满脑子都是他。
忘不掉,逃不了,只有他。
只有他姜逢枝陪着她。
“阿忘,”姜逢枝笑得温暖,“我知道你累了,可我们该走了。我背你,抱你,驾马车带着你,你不用怕,我会照顾好你,以前你沐浴穿衣都是燕雪陪,以后我来陪,你头发湿了我擦,你饿了我做饭,你渴了我给你倒茶,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但交杯酒还是得喝的。等我们到了下一座城,我们就成婚。红灯笼挂上,蜡烛点上,春宵一刻,那时候你再说你的恨吧。”
“你慢慢说,”姜逢枝抱着阿忘站起来,“我都听着。”
第24章妖与美人23
燕雪醒来时,院子里只剩她和一具无脸尸骨。
疼痛还未减缓,她疼得厉害,想叫姜逢枝,艰难地喊出来无人应。燕雪意识到了什么,她被抛下了,给她一张脸随后丢下她,像丢坏了的器材,腐坏的米面,无用的麻烦。
燕雪艰难地从床榻上爬起来,爬到梳妆台旁,她要镜子,要看看新的面容。镜中显露出一张美人脸,燕雪抚摸上去,真柔和真温暖啊……
她开心起来,对这张新脸爱不释手。这张脸怎么能只有她自己欣赏?
姜哥哥走得太急。
如果他看到现在的她,就会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是崭新的燕雪,她该为自己高兴。镜中美人落了泪,像是喜又像是悲。
燕雪看得入了迷,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亡魂不散,可她不怕。
她要上街去走走,不戴面纱不戴斗笠,她要光明正大到处走走。
用一张完好无损的脸,不会被惧怕侮辱的脸,不像妖怪不像鬼一张美人的脸,走出去,走到大街上,迎着其他人的目光,光明正大地走着,走到远处去,一直走一直走下去。
就算找不到姜哥哥,她也能一个人活下去。就算得不到君忘忧的脸,她也要活下去。
用另一个人的血肉填满她自己的血肉,用另一条性命补充进她的余生,她该感谢小芸,感谢她无私的奉献顺从的死亡,感谢她乖乖地离去,留下一具美丽的皮囊,馈赠给她燕雪。
燕雪忍着疼痛站起来,她走出房门,走到庭院里,推开正门,走上街市去。原来今日是元宵,多少商户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