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里,燕雪为自己的新生感动到落泪。
旧日的梦魇逝去,火焰带来的余痛逝去,只有光只有灯火,只有人声鼎沸欢度佳节。
燕雪走着,一路看她的人不少,或许是因为那过人的美貌,或许是因为她落泪的神情,突然,有人拉住了她——
“这不是芸娘嘛,好久没见,春红楼说你死了,我还伤心好半日呢。”
一个酒囊饭袋醉醺醺地扯住燕雪,不让她继续走下去。
燕雪落泪的柔情止住,厌恶而痛恨地推开醉鬼,她正高兴着呢,什么芸娘她不认识。
醉鬼被推倒在地,又嘟囔了几句,燕雪余光一扫,懒得耽误她宝贵的时光,擦擦泪扬起笑脸继续迎着灯火往前走。
无数的灯火无数的金与红迎接着她,要接引她去到更好的新生活里。
那醉鬼隐在暗处,越想越气,爬起来就往春红楼去。老鸨忒不地道,准是把芸娘卖了做妾,却告诉他这等老主顾芸娘死了,他要去讨个说法。
燕雪往光里走去,醉鬼背对着往暗处走去,两人背道而驰,仿佛这一生毫无瓜葛,然而等醉鬼去到春红楼找麻烦,那老鸨得知逃走的芸娘踪迹,带着一群龟公带着醉鬼朝光里追来时,相遇又开始了……
同一时刻,姜逢枝驾驶着马车带着阿忘行驶在渭城的路上,苍鹫与缪吉追着姜逢枝而来,束元洲与司玉书也追踪着苍鹫与缪吉,前前后后三路人,最终的相遇也不远了。
渭城。
姜逢枝一个人装饰好租来的小院,阿忘在庭院中冷漠地看着他爬上梯子挂好灯笼,挂好对联,贴好囍字,让红绸布满,婚床被上洒莲子、洒红枣……做一番简陋的成婚礼仪。
婚服是成衣,凤冠也现买,阿忘不愿穿戴,姜逢枝说大喜日子,还是得喜庆点。
“阿忘不穿,我帮阿忘穿。”他在威胁她,笑得温温柔柔,装出一副好夫君的神情,捉住她手腕的手却故意粗暴,叫阿忘腕间生疼,怕是已被捏得红肿。
阿忘叫他松开。
姜逢枝笑笑,竟没为难她轻巧地松开了。松开后见阿忘腕间红痕明显,又摆出副抱歉的神情:“我只是太心急了。”
他这样解释着,好像爱她爱得迫不及待似的。
阿忘不明白他搞这出有什么意义,已经撕破脸了还装模作样,伪君子的自律么,道貌岸然浸到了骨子里,做恶人都要披层羊皮。
“姜逢枝,”阿忘道,“你当真以为我会做你的妻?”
“自欺欺人做什么,”阿忘轻声道,“这里又没宾客。”
姜逢枝笑容不变:“我只是担心你害怕。”
“真叫人恶心。”阿忘退了一步,离姜逢枝远些,“你还是哭更好看。”
姜逢枝笑容淡却:“阿忘要乖,去把嫁衣穿好。”
“你听不懂么?”阿忘瞧着姜逢枝,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嫁你。”
姜逢枝点点头,说他知道了,阿忘体弱,自己穿不好嫁衣,他来帮她。
姜逢枝上前制住阿忘,紧紧抱住她,叫她无法挣扎,从院里抱到婚房,阿忘被按倒在床榻之上,红枣、莲子与花生硌着她,她疼,但姜逢枝不松手。
他单腿压着她,脱她衣裳,阿忘反抗,姜逢枝按住她双手,停了下来:“我不想强迫阿忘的,你为何不配合?我马上就是你丈夫,不要你多么顺从,只是叫你听话,乖,阿忘自己能做,我就不插手。”
阿忘倒在红色的被褥里,手被制住,腿被压覆,发丝缭乱,眼尾轻红:“我讨厌你,姜逢枝,我恨你。”
挣扎后的她浑身乏力,说得也没力气,听起来不像在恨,只是说闺房中的悄悄话罢了,都近似气音了,声都断了,可怜。
姜逢枝轻抚她眼尾,瞧她实在可怜,汗意微生乱发润,明明还没做什么都这样一副受不住的模样,真洞房时也不知阿忘能坚持多久。
“你不喜欢穿嫁衣,不喜欢拜天地,”姜逢枝抚摸着阿忘唇瓣,“那阿忘就只能入洞房了。”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姜逢枝收回手,笑得柔和,“我成全你。”
阿忘闭上眼,喘息片刻,轻声道:“姜逢枝,你这是何必?我已是将死之人活不了多久,你要玩郎情妾意的把戏,换个人玩吧。我没力气陪你。”
“不是在玩,”姜逢枝低下腰背,在阿忘耳边亲密地说,“我要你做我妻子,一夫一妻一生一世。”
“我毁了你的婚礼,还你。”姜逢枝彻底倒下来,躺在阿忘身侧,“我知道你不爱我,恨我,你厌弃我。我知道我卑鄙无耻下流,在你心里一文不值……阿忘,我不否认我的卑劣,更无可能放走你。”
姜逢枝抱着阿忘笑起来:“你要死,也请先成为我的妻。”
第25章妖与美人24
“你个疯子、妖怪,”阿忘挣扎着姜逢枝的怀抱,挣扎不开她也懒得动了,“听到了吗,怪物。”
姜逢枝亲吻她头顶,亲吻她锦缎一般的乌发:“听着呢,你骂吧。阿忘不开心,就骂,我受着。”
“骂累了我给阿忘倒交杯酒,咱们共饮一杯,以后做恩爱夫妻也好一对怨偶也罢,你逃是逃不了了,只能选择快乐地度过余生,还是在恨意中猝然长逝。无论阿忘喜欢哪种……”姜逢枝吻上阿忘额头,轻轻的一吻,有多深情似的,“逢枝都配合。”
“好啊,”阿忘道,“我嫁。”
“你松开,”阿忘低声重复了一遍,“松开。”
她声音抑制着情绪,但姜逢枝还是从中听出了无助。他本意不想逼她的,他希望她开心、快乐,可她不肯嫁给他,不顺从,那让她痛苦也是好的。
姜逢枝捧起阿忘面颊,想再说点无耻的话,叫她更痛苦才好,可是瞧见阿忘目光时,他竟有一瞬间心痛起来,揪心一样,他当真那么惹她厌恶?只是亲亲她额头,只是抚上她面颊,都叫她如此难忍吗?
“今天大婚,”姜逢枝抚着阿忘脸颊,乞求一样,“别恨我好不好?”
“你不是无所谓吗?”阿忘喃喃道,“我选择恨,请你配合。”
她看过来时,明明还是那双眼,和以往一样勾魂夺魄,他不该生出怯意的。就算她恨他,他也不该怕,不该在乎。
“我当真没有半分值得你爱?”姜逢枝落魄地问,明明知道答案,还是想听她自己说。
阿忘已经倦了姜逢枝的爱恨游戏,她跟他之间本就该毫无关系毫无瓜葛,是他和燕雪要将她卷进来,且搭上一条人命。从最开始到现在,就是绑匪与人质的关系罢了,难道他以为她当真会喜欢上他?
她要爱人,有体贴的束元洲,要亲人,有阿姐一般的和昭,要仆人,更有诸多比姜逢枝忠心得多的忠仆,无论是哪个身份,都没有他的位置。说恨,其实也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