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毛发:“不要想这么多啦,想得太多会掉毛的。”
“我不掉毛。”夔维享受着阿忘的拥抱,可是不够,狐狸毛太密,一点也不真切。夔维化为了人形,将阿忘搂在怀里,“我才不会掉毛。”
“小主人,我们走吧,一起离开。”他抱着她,难过道,“不要呆在这里,去其他地方,去看看山看看水去更远的地方。我们可以隐居,没妖找得到的。”
阿忘咬唇,止住泪意,她走不了了啊。
“不要,”阿忘故作嫌弃道,“隐居太苦,我受不了的。”
“不会很苦,我会好好种田的。什么都能种出来。”他摸着阿忘的头,想要证明自己很能干,不会让她苦,“妖不用整日睡觉,阿忘睡时我继续干活,养好阿忘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不要,”阿忘道,“朝夕相对,迟早会厌。你要是丢下我,我就只能在山林里等死。那么多野兽,我会死的,凄惨地四分五裂地被分食。那样的死法太难看了。”
“如果我的手被虎吃,脚被狼食,眼珠子秃鹫叼走,脏腑留给蛇虫鼠蚁,血液浸润土地,那我还能留给你什么?梦幻的破灭,死亡的阴影,还是彻底的解脱。”阿忘笑,“你希望得到哪一个结果,就能得到哪一个。
“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吝啬。”
夔维搂着阿忘不说话,亲了头顶好几口才道:“你厌倦了我,还是厌倦了自己。”
“你希望是哪一个?”阿忘问。
夔维想了很久,如果要选一个的话,他说:“还是厌倦我吧,不要厌倦自己,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我喜欢你,这份喜欢让我更加的喜欢自己。如果我的喜欢让你讨厌,也不要讨厌自己,讨厌我就好。”
虽然说得像顺口溜,但夔维真的这么想。他两百余岁,长阿忘许多,不想用自己的情感束缚阿忘。人类的寿命太短暂,短得还不到百年,他不希望她的余生有任何一点不开心。
狐狸毛好暖和,阿忘往夔维怀里蹭了蹭:“小狐狸,你真是最不像妖的妖。”妖掠夺成性,才不会选择放手。抓到手中就算会弄死珍爱之物,宁愿弄死也不会将手松开。
“这是小阿忘对我的夸奖吗?”夔维捧起阿忘的脸颊,想多看看她,手触着她温暖的肌肤,软如水幻如光,梦幻泡影水上灯。明明近在眼前,他却错觉离他很远,怀中的只是虚影,天际的投放,给存活者的慰藉。
“当然,”阿忘笑,不是柔和或清浅的,也不是羞涩与腼腆,她笑得很快乐,“我送出的最好的夸奖。”
“那我收了。”夔维也笑,“多谢。”
“我想吻吻你,小阿忘,小主人,我想吻你。”夔维笑得很是轻浮,意图遮掩轻浮之下的情愫,“可以吗?我想吻吻小阿忘,吻在脸颊,吻在眉梢,吻在嘴角。”
妩媚的狐狸眼里,琥珀色的眼瞳似流动的金与红,一直都很温暖的常常涩涩的小狐狸。
阿忘道:“可以。”
夔维的吻压下来时,阿忘将他抱得更紧。
她在夔维这里感受到温暖,如果他需要,她愿意分享。
哪怕分享的是她自己,哪怕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她愿意给他留一份,血淋淋的所谓友情。
夔维吻了阿忘脸颊,想要吻阿忘嘴角,可不知为何,夔维选择停了下来:“小阿忘,如果你想走,我随时都在。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就说过,要当你的坐骑。
“载着你,去任何地方。”
阿忘没回答,想与不想的问题,她不去思考。只是静静地被抱着。
夔维微阖眼眸,将阿忘抱得更紧。临走前,他还是亲了她。
亲在眉梢,亲在嘴角。
很柔的吻,跟动物的身份一点也不符合,像植物,春天的草与风。山谷的回响。
夔维走后,阿忘跪坐在地上,趴着仔仔细细地寻找任何小狐狸有可能留下的痕迹。没发现哪怕一根橘红色的毛发,阿忘才松了口气,不掉毛这件事他果真没骗她。
阿忘起身,觉得累,趴在榻上歇了会儿才去寻镜子瞧,好在脸上没有明显的红痕,以防万一阿忘还是去浴室沐浴了一番。
出来时,竟然下雪了。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阿忘走出回廊,伸手接雪玩,雪很快就化了,手渐渐地红了。
真不抗冻啊,她想,如果能抗冻些,她就能在雪地里走得更远些。
从这里走出去,一直走到雪落的尽头。
王宫校场上。
琅酽静静站着,任由雪花落到发间,神情冷漠:“都准备好,不要出纰漏。”
魏讷应“是”,心中却惴惴不安。
狐族长老九百余岁,妖力高深,且一贯尊重王上,王上怎么突然要解决她?
但主子的命令,奴才只能顺从。
这次的寿宴,看来不会平和了。魏讷恭敬地低着头,瞧见脚边的落雪,心中忍不住叹息。
第51章妖与美人50浮生半日闲
这一场雪下了很久,傍晚时分,天已黯淡,屋檐上积了薄薄的雪层,庭院里的路也白了。
阿忘坐在小火炉旁,给自己煮茶喝。火炉里的柴火哔剥噼啪地响着,火星子像缩小了一亿倍的太阳,温度骤降,杀伤力锐减,只有朱颜未改。
茶水的热气轻轻蔓延,她捧着茶盏暖手。杯中的茶叶浮沉,在温热的水里流浪,却怎么也躲不开这一寸小小的杯壁。
坐井观天,瓮中捉鳖,画地为牢……她不用这些形容它,她说它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也幽幽,那也游游。
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稀奇古怪的、难过的、快乐的,数不清、说不透。
当她沉浸于快乐时,忘却了难过,可沉浸于痛苦时,又把欢乐忘掉了。人总是很难将所有都据为己有,也无法自由地选择剥除其中哪一种。
阿忘将杯中茶一口饮尽,见着茶叶落到杯底,悠闲漂游戛然而止,一切都有静止时。
天色愈发黑了,夕阳不知坠跌去了何方,乌压压的天,灰蒙蒙的雪,琅酽从外缓缓归来。
阿忘瞧见他,大氅的毛领子上沾着雪,银发微微湿润,纤长的眼睫上也有几滴。他没穿鞋,琅酽不爱穿鞋,手上的指甲剪得圆润,脚上的没修过,如过往一般锋利,水墨与刀与月,踩在雪里留下不算深的脚印。
如果忽略他的眼神,阿忘想,琅酽就跟雪的魂魄一般,纯粹的凄美质感,釉白的瓷瓶。
可一眼望去,最无法忽略的就是他的眼神,危险、冰冷、傲慢,上位者餍足后的漠然。
琅酽走到阿忘身旁坐下,将阿忘抱到怀里,见她捧着个茶杯,指尖一点杯沿,茶杯散为尘埃烟雾,杯底的茶叶也随之散去。
火炉子仍然哔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