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牙子一眼,开口道:“不是哑巴。”
“哟,还敢瞪人呢。”冯牙子作势又要拍她,张牙子拦了下来,“钱你都收了,这人我就带走了。”
冯牙子摸摸怀中的银钱,满脸堆笑道:“张哥慢走,慢走。”
六年后。
崔氏家有一舞姬尤为出挑,年方十岁,容貌惊人,恍若玉女仙童,被崔府老爷崔允庚认作义女。
崔允庚之妻不解:“不过一舞姬,纵使容颜极盛,夫君也不必如此厚待。”
崔允庚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认她作义女自有用处。当做普通家妓,实在可惜。趁现在年龄还小,认作义女抬抬身份,你平日里不要苛责于她,当成小辈教养即可。”
孙氏点头应是,又问:“既认作义女,以前的名就太俗了。可要改名?”
崔允庚道:“过去舞姬生涯作罢,也算忘却了前尘抛却了忧苦,就叫崔忘忧吧。”
认义女之事,老爷夫人都同意了,崔府的小少爷却闹腾个不停,他找到娘亲,道:“小小一舞姬,怎配当我妹妹,娘,此事实在荒唐。”
孙蕴柔弹了弹儿子的脑门:“你当为娘不知你的心思,过去可就你跑得最勤。人家舞姬练舞,你书也不读跑去看,怎的,那里有黄金屋你流连忘返?”
孙蕴柔又道:“这批舞姬打小养在府中,知根知底,你要是喜欢,挑个年龄大些的也不是不成,但这个崔忘忧,如今可不能给你。”
“你父亲这是要效仿春秋时期西施入吴呢,”孙蕴柔笑道,“你呀,就绝了那份心思罢。我看那女娃太过貌美,留在崔宅不是好事,等养大了,看你父亲准备送往何处吧。”
小少爷崔嘉容道:“选谁不可?她长得也就普通,西施?她才不如西施。娘,你去跟爹说说,换个人选,我瞧那碧荷就不错。”
孙蕴柔笑道:“娘又不是瞎子,那碧荷容貌虽美,但也只是普通美人罢了。稀缺才珍贵。不过那碧荷十四五了罢,你喜欢,娘就调到你院中去。
“你也十三了,有个通房丫鬟也可。”
崔嘉容道:“娘,你既知我心意,何不成全了我。”
崔嘉容也不装了:“我确实喜欢怜莲,本想着等她大些,再找父亲成全,谁知会闹这一出。”
“人家现在不叫怜莲,跟你一样姓崔,崔忘忧。你听听这名字,忘忧,若你父亲不是对她有所期待,何必取个如此优厚的名,忘忧忘忧,好像真成了女儿似的。”孙蕴柔道,“你父亲还叫我把她当成小辈,这是怕我苛责于她养不熟,白养一场坏了事。”
孙蕴柔叹了一声:“现在这世道,南边儿咱们是去不成了,北边儿又都是群……”
孙蕴柔没有说下去,摸着儿子的头道:“若是普通美人,为娘留给你便是,可无论什么,一旦过盛,就易招致灾祸。你呀,还是收了心多学学骑射,别一天到晚惦记这些事。”
崔嘉容退后一步,生硬道:“孩儿告退。”
舞姬住的院落当中,孙蕴柔派去的婢女正帮着阿忘收拾东西。
其余舞姬羡慕地拥簇在阿忘身边:“怜莲,你以后做了小姐,可不要忘了我们。”
阿忘柔柔一笑:“姐姐们照顾我多年,怜莲不会忘的。”
有舞姬瞧见这笑容,捂住微红的脸颊道:“哎呀,你可别冲我笑。要我是那些王孙公子,早拜倒在怜莲裙下。”
“怜莲还小呢,”另一个舞姬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脸颊微红的舞姬轻轻拍打了一下自个儿红唇:“哎呀,该死,我又胡言乱语了。”
比众舞姬都大些的碧荷道:“现在不是怜莲,是忘忧小姐,你们可不能叫小姐怜莲了。”
“不碍事的,”阿忘道,“怜莲也好,忘忧也好,我都是大家的妹妹。”
“可不能尊卑不分,”碧荷上前,叹了一声,抱住阿忘道,“以后你一个人,不要忤逆了夫人老爷,若将来能嫁给好人家做正妻……才算是真的福分。”
不像她们,再大些就是家妓的命,若能为妾都是抬举。
阿忘回抱住碧荷:“碧荷姐,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听老爷夫人的话,不敢逾矩。”
第71章乱世娇藏11皇城几度易主
众舞姬正在道别,崔府小少爷却突然到来。
阿忘瞧见崔嘉容,笑容未改,只是背过了身去。
崔嘉容见她如此,霎时明了她的心思。过去他曾开玩笑,说等怜莲大了,就将她纳为妾室。怜莲虽没答好,可也不曾反驳。
如今有了做小姐的机会,看她那样子是不愿为妾了。
崔嘉容垂下眼睫,心中滋味难言。
真是傻子,她当真以为父亲认她作义女,是为了给她好前程?
做他的妾有何不好,起码他会护着她,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断不会叫人欺辱她。
崔嘉容不死心,走了过去,问:“你当真要做这个义女?”
众舞姬见势不对,散了开去。
阿忘只好转过身来,行了个礼道:“奴婢为崔家之奴,自是听凭老爷吩咐。”
崔嘉容上前一步,离阿忘更近:“那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阿忘道:“奴婢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既没有拒绝成为义女的权力,也没有不听少爷言语的权力。
若是做舞姬,几年过后,少爷娶了正妻忘了她,那她只能做个卑贱的家妓。
若是做义女,崔氏高门大户,不可能贬义女为妓子,就算将她嫁给旁人做妾,也比如今的处境好。
崔嘉容意会了阿忘的一语双关,道:“若我现在去求父亲,把你纳为妾室,你可愿?”
崔嘉容添了句:“只是名头上的,你及笄之前,我不会碰你。”
阿忘行礼道:“奴婢听凭少爷吩咐。”
崔嘉容面色好转,安慰道:“你别怕,我不会牵连到你。”
阿忘莞尔一笑:“我知。”
崔嘉容瞧见阿忘如此言语如此笑容,心中芥蒂散去,心道,怜莲只是个弱女子,他本就不该怪她。
崔嘉容走后,阿忘笑容淡去。
高门大户的奴哪有好当的,得罪了任何一个主子,都免不了凄惨的下场。
阿忘总觉得自己有过一段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时光,可回忆里分明没有半点痕迹,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中得到过当成了现实。
崔嘉容的请求不但没有得到他父亲崔允庚的允许,他本人还被臭骂了一顿。
崔允庚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竟也是个难过美人关的、还算不上英雄,就是个毛头小子。
崔允庚把儿子打发去了军营,跟新兵蛋子一起受训,给他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了不惦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崔允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