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才算有心。
阿忘吃了几口,道:“渴。”
“渴?”怪物接收到讯息,蓦然站了起来。他庞大的身影在火的印照下张牙舞爪,他翻找出锅,出山洞找到泉水回来煮开。
阿忘听着水开的声音,心道将热水从头灌下去,他会死吗。
会掉光毛发像被屠宰的鸡一样惨叫吗。
这头张狂的野兽,禁锢她的怪物,沦落下风时会怎样狼狈,剥除他的力量他还能耀武扬威?
鱼烤得挺好,水凉些了怪物递过来一杯。
阿忘默默吃着,喝着,将心思掩藏到无法探究的更深处。
怪物静静瞧着阿忘吃鱼饮水,他怕她吃鱼卡住喉咙,一字一顿道:“慢、慢、吃。”
像在威胁她,如果不从就要虐待她。
阿忘捏杯子的手握得更紧。
怪物说话的声音似野兽的低吼,他的气息蔓延过来,就像一头紧追不舍流着涎水的狼。
阿忘饮下一口水,道:“吃不完了。”
她把鱼砸向他,烤鱼落到地上沾了尘灰。
怪物捡起来拍拍,放火上又烤了会儿吞吃殆尽。
她在发脾气。怪物不明白为什么。
他关心她。
她不需要。
怪物缓缓站起来:“你不乖,我会变成蛇,黑的流着涎水的吓坏你的蛇。”
怪物说完,从包裹里翻出其他吃的递给阿忘:“你没吃饱,你发脾气。”
阿忘胸膛微微起伏,呼吸略微急促,她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怒。
“太难吃了。”她说,“你递给我的一切,好难吃。
“我想要都城酒楼里的餐食。”
怪物脑袋微微扭:“难吃?”
他摇头:“不难吃。”
他也曾做鱼,了解鱼的构造,他剐得很干净。
“挑食。”怪物下了决断,“挑食不好。”
他把桂花糕取出来塞入她手心,要她继续吃。
“你瘦了。”怪物道,“要多吃。”
阿忘抬眼瞪着他。
怪物取出硬塞她手中的糕点,举到她嘴边喂她。
阿忘紧抿着唇,不肯让他得逞。
怪物抚上她唇瓣,柔软、温暖、像一朵花的相遇。
“不乖,惩罚。”怪物道,“哪怕你会冻僵。”
他威胁她,不吃就裸.着。
阿忘移开脸庞:“你把糕点弄脏了。”
她嫌他脏,他野兽的棕黑色毛发破坏她食欲。
怪物道:“我要去吃一个人。”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阿忘重新看向他。
“我要成为人。”怪物道,“成为你的同类。”
那样她就不会觉得他脏。
阿忘道:“你果然是个吃人的怪物,别拿我当理由。”
怪物退开,糕点自己吃了。他晃晃脑袋,好半晌才道:“算了。”
“我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怪物盯着火焰,赤足走近火中将柴火碾成灰烬。
烧焦的气味蔓延。
他扯断脚掌的毛发,向阿忘一字一顿道:“不、是、怪、物。”
那一刻,他野兽的棕黑眼眸仿佛有些湿,火熄了,阿忘看不清。
月光探入山洞,微亮发冷,阿忘静静坐着,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怪物却不准她不看,他强行将阿忘搂入怀中,抱到月光更亮处,重复道:“不是怪物。”
他不奇怪,他只是无法融入。
“不做怪物,”他说,“做同类。”
他想要阿忘的接纳,他竭力讨她欢心她不要。如果只有威胁与恐惧能让少女服从……
可服从不是接纳。
暴力带不来爱,恨的迭加令他疼。
怪物抚着阿忘面颊,这柔软的少女泉水下藏着冰刀。
她在剥离他,从毛发、肌理到骨髓,她碾压他,磨碎了洒下。
做她胜利的光里枯萎的尘。
“你在威胁我。”阿忘道,“我不想说谎。”
她的声音那样的轻悄,像一场幻梦,风铃清泠微风晃动。
怪物却在那清风里变成了巨蟒模样,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下。
阿忘揪住胸前的衣裳,急促喘息。
巨蟒于瞬间成了狼。
他嚎叫着,对着月,仿佛一场祭祀与诅咒。
他想起曾经杀戮的狼群,血液积攒一地,碎骨烂肉招来苍蝇,腐臭的味道经久不散,似是狼群不甘的回响。
他嚎叫着,没有狼来应。
第92章古代物怪03物怪成人
怪物对阿忘更好了。
就算她偶尔说些他不爱听的话,他也不像过往那样惩罚她。
他得知了她的名,阿忘,阿忘……他经常心里呢喃着,像是长出的鸟雀嗷嗷待哺。
阿忘。
尘世的少女,梦幻的少女,一把刀被寒冰掩盖,生不出爱的少女。
怪物越了解人类,越了解阿忘,他就越惊心。
她是如此地厌恶他,甚至不吝惜单薄的武力想要杀掉他。
他又一次不被接纳。他徘徊在这世间,孤零零的,或许他该学会嗜杀,杀到一定地步就没有人能忽视他。
“阿忘,”他轻轻地叫她,他变成一只鸟爬上她沉睡的肩头,“阿忘。”
春天来了,他要叫醒她,哪怕她看过来的目光藏着冰渣子似的恶意。
“我做了一个梦,”怪物说,“你会永远存活,而我永远消亡。”
“我该驱逐你,暴力地对待你,演上一出威胁与服从的戏曲。”怪物抚上她柔软的脸颊,“人间的公主,刽子手,聪明的少女。”
“你试图绞杀我,”怪物道,“我不从。而你奔往死亡的大火里,我自愿的。”
怪物神神叨叨地说着,他在睡梦中仿佛捕捉到了命运,醒来后却只剩几句矛盾混乱的言语。他自己也不知其中含义。
怪物化为一朵花,插在阿忘发间:“阿忘,你该醒来了。”
阿忘醒后,怪物这朵花从她发间跳下来,试图跳到阿忘手心,阿忘躲开了。
她不愿接住他,哪怕他此刻的外表柔软无瑕。
怪物滚到尘土里,花瓣枯萎下去,一头巨狼出现在原地。
“我带你疾奔吧。”怪物道,“春天的原野,你会喜欢的。”
绿幽幽的山谷,一望无际的原野,清风拂过耳畔,人间没有的自由。
“我来这里几年了?”阿忘问,“我想回去。”
她的头发长了,杀怪物的心也沉了。她似乎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接受一头怪物的献媚。
“跟我走。”怪物化为金龙,抓住阿忘,一双突兀的翅膀展开。
他带她到天空之上,要她看人类之外的地方不比人间差。
只要她愿意习惯,她会生活得很好很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他会供给所有她需要的东西。
“这不是我